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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金蟒

    类别:小小说 作者:琉璃瓒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17/8/24 13:22:02 网友阅读:1295次 网友推荐:2次  字号:   

    江南小镇,山水绮丽,绿树环绕,整齐而又葱郁的稻田在初春抽出一粒粒细小的稻穗,轻轻地绽放着一朵朵洁白的稻花,香味极淡,但却为晨起去稻田干活的农民们带来一种无法言状的愉悦感。层层叠叠的梯田上面便是漫山遍野的柑橘,清风拂过,阵阵橘树的清香沁人心脾,犹如嚼着薄荷味的口香糖从嘴里,鼻子里散发出的给人清凉滋味。小镇很平静,小镇的居民也很平淡地享受着江南味道的绵软的悠闲的生活。

       直到那一天,一个身着破烂的,头发凌乱,甚至打了无数个结,半黑半白,发梢上依稀可见虱子在蠕动,极微小的白色的卵遍布在每一根头发上,凌乱而又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半边脸,但依稀可见他额头上有一块紫暗红的的胎记,面容黝黑,毫无生气,丝毫没有正常人的红晕,瘦削的脸庞把他那深凹下去的一大一小的眼睛映衬的更凹更大了,滑稽的是,他的脑袋却是很大;八字胡倒是十分的对称排列在他那干扁而又开裂的嘴唇上,衣服四处打了补丁,袖口已经完全烂了,所漏出来的胳膊上的青筋犹如一条条百年老树暴起的根,像一条条的蚯蚓缠绕着手臂。指甲中尽是污垢,脚上穿着两只不一样的鞋,但是都是左脚,鞋帮已经裂开,大脚趾似乎很想探出头来,硬生生地将鞋子顶破,塞满了污泥,趾甲并没有连着肉,反而全空了,於血与泥土混杂使得整个脚趾看上去全黑了。小镇的人口很少,房子又是建在一处,但凡是有啥稀奇事,一人听闻,次日在小镇的洗衣池塘处你就会听见稀里哗啦的甩水声以及爱嚼舌根的妇女在高声谈论着这几天的见闻,仿佛要将积攒了许久的肚子里的昨夜饭全部倾倒出来,而这些一同洗衣的无所事事的女人们也是最好的听众与讨论者。这样一个引人注目的外地人进入小镇,自然是这些女人们的话柄,他来的第二天整个镇子都知晓了。

        原本平静的小镇顿时炸开了锅,小镇依山傍水,远离人口密集的都市,四面有三面靠山,一面是一道深深的峡谷,中间开了一条缝,仅供步行可入,小镇居民自给自足,自然很少出去,以至于有外人进入便是一件稀罕事。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疯疯癫癫,像个叫花子的人彻彻底底的改变了他们原本平静安逸的生活。

        他一进镇,便有一群嬉戏玩耍的孩童将他团团围住,唱起了“大脑子,大脑子,输了钱,剐衣裳!”他也不恼,不知从何处掏出几颗油纸包住的糖果塞到了孩子们的手心里,孩子们一声哄笑后便四下散去。他便有自言自语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言罢便仰天大笑起来,这几声莫名其妙的笑声把四下的行人怔到了,襁褓里的婴儿吓得哇哇的大哭,孩子母亲一面用手拍打着孩子,嘴里喃喃地念到:“不哭不哭”,一面对他翻了个白眼,便抱着孩子远远的避开了。这时,便有人走上前,询问起他的来历来。他只是慢慢转过头来,轻轻瞥了询问的人一眼,徐徐叹了口气,又低下了头,只是静默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异地人都在小镇四处晃悠,没有食物,他便到城东菜市场上待人们买完菜后,小贩收摊后,去那里捡些死鱼,发臭的猪肉与烂菜叶回到城西破烂的土地庙生一些火,开始吃起来。夜晚,他只不睡觉,在小镇外的田地里晃悠,这时正值孟春,稻谷才抽芽,山花正含苞待放,没有成熟的杉果,也没有金黄的稻穗,他去田野干啥呢?镇上人开始疑惑,但一想到他去田野,又没啥现成的东西可偷,便放下心来,稍带嘲笑的解释道,说不定他是个疯子哩!异地人不言语,似乎也听不见这几天小镇上的人对他的议论,依旧在城外晃悠,晃悠,晨起便又回到那破旧的土地庙睡上一整天。

       又到了春季播撒农药的时候了,挨家挨户的壮年男子带好农药上地里去了,可是,不知怎的,今年的稻谷地却是一片干旱,才五六天未见,竟然已是由嫩绿转为了暗黄,刚抽出的芽上有虫子在蠕动,啃噬,甚至可以看到老鼠四处窜动。庄稼人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一窝蜂的赶往了土地庙,破旧的庙门口黑压压的挤满人,拿着锄头,木棍,叫嚣着要异地人出来。赶来看热闹的妇女,小孩,一边捧着刚做好的饭,一边议论着这几天的怪事,谁家的鸡突然发病死了,谁家的狗半夜叫个不停云云,似乎这一切都与住在这的异地人有关系。异地人醒来看见大家都面带恶色盯着他,只是摇摇头,径直从人群中挤出路来。这下可把庄稼人惹火了,一齐上前揍起他来,不料异地人开口说话了,这是几天来他第一次回答镇上人,“不要打了,我知道你们干啥,那庄家地里的虫害,干旱是有原因的,你们听我说。”

       听到这,庄稼人都愣了,一时间,停下了手。“你们听我说,我知道庄稼地里是咋回事,今年天气不好,恰逢热天,上面河水太浅,流不下了,所以地干了,上面的虫子都是蝗虫子,干旱就开始吃庄稼了。”

       “我们咋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这这么久都没发生这样子的事,咋你一来,就发生了,还有那几天你都在庄稼地,怎么说?”庄稼人似乎理直气壮。

       “我那几天就是去看庄稼的,我在找办法解决,所以才在那里转悠的。”

       “我们都不知道,你有办法,大伙们,把他抓起来,就是他给咋们带来的晦气,这一年的收成就快没了,把他打死!”

        怒火中烧的镇上人将他捆起来,放到了城外的空地里,还轮流派人看着。夜色凄清,四下里蛙声响起,空气闷热,远方不时传来几声雷鸣,乌云将月光遮住,天空暗淡,树影在晚风中摇动,像一个个鬼影,看守的庄稼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口中不停地抱怨,这是啥鬼天气,都入春了,还这么冷,说着腿又抖了几下,不一会儿,一种丝丝梭梭的声音从草丛中慢慢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看守的人回头一下,擦擦了睡意惺忪的眼,惊呆了,吓得腿直哆嗦,连移动都不敢了,成群的蛇向他们游来,再看看绑在木架上的异地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成群的蛇中有一条最为硕大,金黄色的麟,雪白的肚皮,带着血丝的一对眼睛,向外吐着修长的信子的大蟒,这条蛇将头高昂,尾巴对天翘起,一群蛇变在她后头慢慢退着,直到退进了一片在夜色下泛着白光的庄稼地里,不一会全不见了,那条大蟒也随即消失不见。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庄稼人转身拔腿就跑,趔趔趄趄连摔了几下,跑回了镇上,对着家里女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惊慌地诉说着今夜发生的一切。女人开始以为丈夫几天没睡好,开玩笑地说,要真是那样,你咋还活着,蛇没把你吃了。可是第二天空地上的异地人已不见,原本干涸的庄稼地却有水了,在日光下泛着白光,大片的老鼠的毛在水上漂浮,蝗虫也不见了踪影。大伙面面相觑,这突然的变故让人摸不着头脑。

        事情过了几天,也就没人再说了。小镇上的人从不挂念太多,嚼了几天的舌根,也变得无味了,再没几人提起。只有那夜看到离奇一幕的少数几人在睡梦中时常被惊醒。不过,这事终究也是这样了。

        半个月后,小镇上又有了新鲜事,镇上洗衣的池塘上,又传来了女人的拍打衣服的声音与叽里呱啦的议论声,“听说这几天有外面的表演把戏的要来哩!"“我也听说了,还有好多稀罕的动物哩,他们就在城外空地上扎营呢。”

        次日,马戏团便在小镇上表演了,第一个“戏蛇”吸引了大伙的注意,那大蟒金黄的麟在烛光下发着金光,一对眼睛注视着镇上人,说来奇怪,她好像还在含着泪呢。几个庄稼人看到了,竟心头一怔,回头对马戏团的领班说,要不把这条蛇卖给我们吧,啥价钱都好商量。看着这奇怪的现象,领班倒没说话,吐了几口烟,慢慢悠悠地说了句,“行吧!”其实一开始他也奇怪在路上咋遇到一条快死了,伤痕累累的蛇,而且还是金黄色的麟,还怎么喂都不吃东西,现在既然有人出高价买,不妨赚他一笔,反倒安心了。庄稼人赶忙上前将装蛇的铁笼抬走了,随即就将它放走了。蛇游走的时候还回了回头,便飞快的消失在草丛里。

        几天后,马戏团的人也走了,小镇又归为了平静。不过,自那以后,小镇倒是风调雨顺,年年五谷丰登。不久,就将那城西的破旧土地庙翻修了一遍,不再漏水了,不过,供奉的蜡像倒不是土地公,而是一条大蟒,盘桓在枯木上,镇上人有心的将蛇皮漆上了金黄色。后来,来往小镇的外地人越来越多了,头一件事便是到土地庙参观,问起这蛇的来历,镇上人都只是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它正修仙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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