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谢的玫瑰
玫瑰花垂下了头,垂到了言的手上。言望着已失了本心的玫瑰,叹了口气。而后,很小心不舍地将玫瑰放在身旁的大树下,夕阳染红了半面天,也照在言的背上,笔长的身影映向东方……
一个月前,言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上班的头一天,他异常的兴奋。农村出身的他在大学毕业后,一直跑东跑西的做着些苦力工作,下过工地,进过工厂,也做过游戏代练。这些工作虽然苦了点,但对于外出打工的乡下孩子来说,收入已是相当可观的。可言并不满足于这样的生活,在他的心中觉得年轻人应当:不安于现状,不甘于平凡。于是,他放弃了原有工作,只身来到省城。
兴许是缘份所致,就像张九龄的诗里写的那样:命运唯所遇,循环不可寻。进公司后,言在温经理的安排下,坐在了语的旁边。并叮嘱言:“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
言转过头,看见语正在忙碌地敲打着键盘,他不自觉得用手挠起了头。轻声说了句“好”就将头转了回去
“好吧,那你先在这熟悉工作”温经理说完就离开了。
言木呐地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一种奇异的牵引,想让他去看旁边的语。他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语,温馨、娇弱、清秀,言暗暗在心中描述:她就像《红楼梦》里的林妹妹,只是缺少了黛玉的哀伤。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言和语之间若非工作上的需要,几乎没有说过话。可这一周对于言来说已很满足,因为,他可以时时地看到语。
倘若不是言意外的迟到,或许这样的情形还会继续的持续下去。
那一天是周一,也就是言到公司的第二周的第一天。公司里早上八点半要开会,言并不知情迟到了。当他刚坐到自己的位子时,语忽然转过头说:“你不知道今天八点半开会吗?”
言的手又挠上了头:“不知道。”
“周五走的时候没人告诉你吗?”
“没有”
这时,组长从门外走了过来说:“言,温总找你呢?”
从温总那边回来,语又转过身说:“把你手机号给我,以后有什么事好打电话。”
言很快,速度非常快地把自己的手机号报了上,并且存下了语的手机号。后来,又相互加了QQ。而且,语也一改往常,与言在QQ上聊了很多,她说她是腐女,她说她喜欢看《盗墓笔记》是因为里面的男主很帅。言仔细地看着语发来的信息,又很认真地回复着她的每一条信息,并向她聊了些自己的喜好。就这样,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准确的说,言对语的感觉发生了变化,他想保护她。
第二天,言正在工作,语的QQ头像突然跳动了起来,言淡淡一笑,打开信息:一朵垂着头的玫瑰。
言知道这是QQ上凋谢的表情,他回了信息:化作春泥更护花。
又是同样的表情被回了过来,后面还写了一句:落红不是无情物。
言心中一紧,这两句诗本是托物言志的诗,可却在前面用上凋谢的表情,他深思了一会:玫瑰花不应该是这样的
凋谢的表情
言回信息:“正值花好时,何苦自相践”
凋谢的表情
“你的玫瑰应该是这样的”信息的最后是一朵玫瑰花
凋谢的表情
言看了一眼,没有再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很想再回一朵玫瑰花,可不知为什么他没有。
快要下班了,老大来到办公室说:“今天发工资,一会下了班不管是新、老员工都不要回去,咱们一块去吃个饭。”而后又简单的说了几句就走了。
言转身问语:“每个人都要去吗?”
语反问说:“你不想去吗?”
言没有说话。
“一块去吧,你是新员工,不去在老大那多不好啊”
言一想:去就去吧。
吃饭时他坐在了语的旁边。整个饭局他都在关注着语,语吃饭的样子很文静,喝酒时也很优雅,言看入了神,幻想如果有一天可以和语一起在星空下喝酒的样子。但他还是被拉回了现实,常言道:一个饭局,多少规矩。临末了大家都要去跟领导敬酒,言默默地注视着语和同事向领导敬酒,一圈下来,待回到座位时已脸色微红,醉意渐浓。
言心下不忍,倒了两杯水说:“语,我用水敬你吧,醒醒酒。”
语转过头,手托着酒杯贴着腮慢慢滑过,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朦胧的双眼中带着笑意说:“没事,我没醉。”
言没有说话,只是怜惜地看着语。
大家的酒敬完了,老大站了起来说:“晚上谁都不能走,咱们一起去唱歌。”他说完又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语身上:“语,你不能走,上次你玩的够hi”
语连忙说:“不行,真不行,今天我得回去。”
“我说了,你不能走。”
语没有办法。
言是第二次进KTV,显得有点拘谨。第一次是跟他的同学,那时候他们之间没有大小阶级,无拘束,可如今……所以,言还是想坐在语旁边,一来,身边有个熟悉的人;二来,他虽进KTV少,但对里边的情形了解不少。他有一朋友在KTV做过三年高管。因此,他想守护好语。
可惜,事与愿违,阶级和性格的差别言只能坐在另一边。
分好坐位后,一首《因为爱情》带领大家进入状态,也减少了新老员工间的陌生感,无意间,新老员工间飙起歌来,一首首的流行热歌,引起大家的鼓掌、欢呼、尖叫,每个人都变得浮躁起来,唯独言静坐在一旁,目光停留在语的身上,看到她在欢笑,他也露出了笑容。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老大赶在一个换歌的时间,又站了起来说:“天不早了,哪些路远的,你们想回去的话就先回去”他又扫视一圈,继续说:“路近的都在这再多玩会。”
老大的话说完,就有人陆续地走了,言没有动,他在等,终于,语也动了。言站了起来,他走到门口,回头去看语,却见老大把语拦了下来:“语,你不能走,你家这么近。”
语说:“外面快下雨啦,我得回去。”
“不行,下雨了一会我给你找出租车。”
语拗不过,被劝了回去。
言却不好意思再回去,失落地走出来。马路的地面是湿的,显然下过雨,言担心语,掏出手机,用QQ发了条信息:“少喝点哦”
然后,又看了看手机上的表,已经是十点多,他想起住的地方十一点就要锁门,便加快了脚步。可没走几步,就犹豫起来,他回过头,望着KTV门口想:KTV包间里那么乱,语看不到QQ信息怎么办。于是,又一次掏出手机,拨打语的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让他等的焦急,感觉过了好长的时间,都没有人接听,他挂断电话,紧缩眉头,用手机在手中打了一个圈,再次拨给语。
这一次,语很快就接通了,手机那头很乱,他们还在唱歌,语的声音传来:“喂,怎么了?”
言说:“没事,你记得少喝点酒。”
语像是没听清言的话,又说:“你想回来吗?想的话就回来吧,老大已经走了。”
言说:“不是”
“啊,你回来就行”
“我不回去了,我住的那十一点就要锁门。”
“那你”
“你记得少喝点酒”
“哦,知道啦,那你回去吧”
“嗯,再见”
电话挂断,言松了口气,又快走几步到他的自行车旁,骑上车往住的地方赶去。
夜空被雨水洗的很静,可言的心中却波涛汹涌。那一朵朵凋谢的表情,就像路两旁的树木一样,在他心中闪过。
玫瑰是艳丽的,是娇艳的,是爱情的象征,而她的……
言想不明白,但他的脚却无意间蹬的更快,自行车飞速的在马路上奔跑。突然,马路口亮起红灯,伴随着一阵尖锐地刹车声,自行车停了下来。与此同时,言仿佛想通了,自语道:“我要回去”
他刚准备掉转车头,却听到一个声音说:“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
“你看下现在几点”
言看了下手机,已经十点半。
“你现在回去,房东那不就锁门了。”
言仰面向天,闭上了眼。
“回去,就意味着你今天晚上要露宿街头,有可能被大雨淋漓。”
夜静得出奇,言猛然睁开眼,掉转车头嘶喊道:“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我必须回去,我要守护她。”
自行车再次飞奔起来,言想着如何把语接出来,他们都在那里玩,自个冒然进去把语叫出来,显然不合适。他最后决定,自己到KTV门口后,打电话给语,让其下来,然后他再送语回家。
他打定主意,又紧蹬了两圈,加快速度。眼见就要到KTV门口,他的计划也将要进行,却见从KTV里走出两个女孩,语也在其中。
言紧刹住车,心中有些失落,但看到语已经出来,心里还是很欣慰。可此时又一个问题出现在脑海里,他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呢?
思虑良久,他还是决定过去,他将自行车停在语的旁边:“嗨”
语见是他,略显惊讶地说:“你怎么会在这?”
言挠了下头,支唔一声“哎”
过了一会,言问语说:“你怎么回去?”
语拉住旁边的女孩说:“我们俩住的很近,一块走回去。”
言看了眼那女孩,略显尴尬地“哦”了一声
语说:“你快回去吧,已经这么晚了。”
言心想说:我送你回去吧!但只说了一个“我”字,却见语旁边的女孩在看着他,便改说道:“好吧”
临走时,他深深地看了眼语
回家的路上,他给房东打了电话,让为他留着门。到家时,也已十一点半。
躺在床上,言回忆着今天的一切,失眠了。想给语打电话,手机拿起、放下,重复了无数次,但都没有打,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慢长的夜,终于离去。言迫不及待来到公司,他想见语,座位上是空的,于是,他向门口张望,期待语的到来。不多时,语来了,言看到语,心中一团乱,他们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忙碌手上的工作。整整地一个上午,都没有说一句话,就连QQ信息也没有发。言有好几次想要发信息给语,但他的心很忐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下午时,温总召大家开会,大致意思是:让老员工费点心,尽快能带领新人转正,并给新人分配了任务。
会议结束后,言想自己来了一周多,一点业绩都没有,心里挺难受,又怕到时候完不成任务,拖累语。便向语发了条信息:“如果一个月后,我还没能转正,不会拖累你吧”
语回道:“不会,转不了正的话,你会被辞退。”
看到回的信息,言心里平静很多:“不连累你就好。”
语没有再回信息,在随后的时间里,言和语的交流越来越少,仿佛又回到了初入公司时的场景。言偷偷地用余光看着语,每时想跟语说话时,紧张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有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便会找别人聊天,而后借机问语该怎么回复。但语的回复总是那样简练,简直可以说‘惜字如金’
渐渐地,他们的交谈就更少了。可言还是一如既往的偷看语,那朵凋谢的表情也会在他脑海里出现,那时候,他就想自己一定要送她一朵玫瑰,娇艳无比的玫瑰。
他给自己订下唯一的条件就是转正以后,他觉得只有转正以后才有资格送语玫瑰。
时光荏苒,一个月时间过的很快,言捧着玫瑰花在办公楼下等待着语下班。
玫瑰花很漂亮,虽然只有一朵,却很傲然的向世人展现它的尊贵。
语终于从办公楼里走出来,言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他鼓足勇气向语走去,可没走几步,他又转过身往回走,转到一颗大树后,偷偷地看着语渐渐远去的背影。
他的勇气随之消散,当语的背影消失后,他的目光转向了玫瑰。
他没有资格送她这朵玫瑰,虽然他已经很努力。
夜幕降临,曲终人散,繁华的都市中,只留下一条孤独的身影。
心有千言语,奈何无人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