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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类别:青春 作者:孟繄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15/7/25 17:14:37 网友阅读:1007次 网友推荐:2次  字号:   

    一颗流星划破天际,一声婴啼冲入云里。

    还未看过这个世界,被冠以长子头衔的他便注定享有《家》中觉新的命运——为一个家操劳一生。

    可他却没有觉新幸运——他有的只是由几间茅草屋、几件自制家具、几样锅碗瓢盆、几个幼龄孩子、两位皱纹密布的老人组成的家。终是黄发垂髫,怆然可悲。

    时代缘故,各处交战频繁。在这片贫瘠的土地,受战乱影响,人人骨瘦嶙峋——食的是野菜米糠,穿的是粗布衣裳,生活如所食的苦菜汤——格外清苦。听说上帝给人关上了一扇门,还会给人打开一扇窗。在他身上倒是有所体现——贫穷困境中,他的天空有父亲为日,母亲为月,弟弟妹妹为星,有他们在,他的整个世界都亮了。

    偏偏夜来得这样快,连一抹夕阳也不肯留下。他伏在床边,怔怔地凝视着这个躺着的,冰冷的,不动的,尸体!因为日夜的奔波,无休止的忍饥受冻,加上砍柴时摔的伤,父亲,倒了。这一倒,便再也不起!日落了。夜黑得这样可怕!

    他在黑暗中迷路,眼泪在眶里打转甚久,终于不争气地顺着脸颊重重地击打着大地,也击打着他那脆弱的心。阴冷的风、凄凉的狐鸣、悬浮的磷火都来到他身旁,无情地嘲笑着他近似的懦弱。一股恐惧的力量笼罩着他,他担心,他害怕,他颤栗!在这漆黑的夜里,他看不见,他不懂往哪走,更不敢走!所幸,月亮出来了,多么神圣暖人的光啊,感动得让另一滴眼泪又浸湿了土,一条路清晰地摆在他面前。面对母亲强拧的笑和弟弟妹妹的汪汪泪眼,他知道他的肩上多了份原属于父亲的责任!那年,他13岁。

    顶着月光他前行。接过父亲的锄头与柴刀,他要种地,他要挖野菜,他要背着重重的木柴徒步到百里外的小镇上去换那么丁点儿钱!他在流汗,他在流血,他的肩背上留下一道道重重的红痕!他还要含着笑,对母亲说:“娘,我不累。你甭担心。爹走了,还有我呢!”两颗大大的虎牙展现在母亲面前,母亲笑了。

    他没有想到,上天如此不公——连他唯一一束月光也要收走!16岁,母亲走了,天又暗了,夜又露出狰狞的面目!在一片哭声中怕弟弟妹妹跟着他受罪,他把他们送到亲戚家。他自己不愿离开,他要守着这片土地,他知道——太阳与月亮还有星星一直在他的天空。他一个人待在那里,守着他的小世界。

    他一个人起早贪黑,任劳任怨,待生活稍顺,领美娇娘进门,生儿育女。瘪着肚子为妻儿的果腹度过大跃进后的饥荒,耐着性子安慰因文革无法上学的儿女,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终于让他见了彩虹——儿孙满堂,生活小康。他憔悴的脸庞终于有了开心的痕迹。

    他,是我的曾祖父。每听到他的故事我都不禁心痛,而于他之见,一切只需轻描淡写。多年的磨难没有让他颓废不进,却磨练了他刚强勇毅的男子气概和豁达坦荡的广阔胸襟。

    一个人的岁月终究是有一个尽头。在他病危期间,我满脑子都是从前他对自己甜甜的一声声呼唤,我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他别 走。可是,人是要死的。他去世那一晚,我很难受,正忧心着他的存亡,突然:

    一颗流星转眼无影,一口气息呜呼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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