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文言
文 | 朱自清 叶圣陶 吕叔湘
文言的性质
一篇文章,是用语体写的还是用文言写的,大致一看就能分别,虽然不是没有在界限上的例子。文言和语体的区别,若是我们要找一个简单的标准,可以说:能用耳朵听得懂的是语体,非用眼睛看不能懂的是文言。
文言到底是很么东西?有人说文言就是古代口语的记录,有人说只是一种人为的笔语,是历代文人的集体努力的产物。这两种说法可以说是都对都不对,因为“文言”这个名称包括许多不同时代和不同式样的文章。在时间上,从甲骨文字到现在有三千多年;在风格上,有极其典雅奥僻的,也有非常浅近通俗的。世界上没有,也不可能有,完全没有口语作根底的笔语,文言不会完全是人为的东西。可是文言也不大像曾经是某一时代的口语的如实的记录,如现代的剧作家和小说家的若干篇章之为现代口语的如实的记录。
在各式各样的文言之中,我们可以提出一种来称之为“正统文言”,这就是见之于晚周两汉的哲学家和历史家的著作以及唐宋以来模仿他们的所谓古文家的文章的。这一路的文言在当初大概跟口语相去不太远,还在听得懂的范围之内。可是口语是不断地在变化的,一个人的一生几十年里头也许觉察不出,可是经过三五百年,积小变为大变,这前后两个时代的人说的话就会到了不能互相了解的程度。笔语呢,假如是大体上跟着口语走的,那么也会变得很厉害。可是如果后一代的人竭力模仿前一代的文章,那么也许变得很少,虽然绝对不变是办不到的。正统文言就是这样形成的。
除了正统文言,我们一方面有比它更古奥、更富有方言色彩的甲骨文、金文和《尚书》里的文章,又有比它后起的,更多一番雕琢,离开同时代的口语更远的辞赋、骈文之类。另一方面也有或多或少地容纳口语成分的通俗文言,如一部分书信、官文书、笔记小说、翻译文章之类。唐朝以后又渐渐地有更接近口语的文体出现,如有些诗和词,许多和尚和道学家的语录,到了宋朝的平话小说,那简直就是语体了。元明以来的戏曲,曲文本身是一种文言和语体混杂的很特别的文体,可是说白部分是相当纯粹的语体。这些个语体文章一向不受文学家的重视,只当作一种游戏笔墨,一直到了三十年前的新文学运动起来,才由附庸变为大国,逐渐替代了文言,作为一般应用的文体。
为什么别的民族很少有类似我们的“文言”的呢?原来文言的形成并非完全,甚至并非主要的由于中国读书人的崇古的心理,而另有一个物质的基础——汉字。假如用的是标音的文字,笔语就不能不跟着口语走。汉字有一个特点,各时代的人可以按各时代的读音去读同一个字。
譬如耳朵,古代人管它叫ńzí,现代人管它叫ěr duo,倘若就照这个样子写成字,现代的人学习古代的文字是相当困难的。可是当初写成个“耳”字,尽管古代人读ńzí,现代人却不妨读ěr,让它代表口语里的ěr·duo,那么,现代人学习古代的文字就并不太难了。当然,写成“耳朵”,现代人更容易明白。可是人是有惰性的,多写一个字多一分麻烦(而且当初也许曾经有过这个duo字究竟该怎么写的问题),一个“耳”字能对付也就算了。“耳”这个字是难易适得其中的例子。一方面有用“目”代表ngan或yen的例子,古今全无联系,可是另一方面也有“牛”“马”“鱼”等等古今完全相通的例子。
有了汉字这种物质基础,再加上人类固有的惰性(崇古也无非是惰性的一面),于是产生了“文言”。可是文言在应用上的困难是随着口语的变动而逐渐增加的。尤其是到了现在,我们的生活在剧烈的变化之中,新事物和新观念层出不穷,那打算以不变应万变的文言确实应付不了了,我们也就不得不改用语体了。
语言的变动有三个方面:语音、词汇、语法。我们就依着这个次序说明文言和现代汉语中的差异。
语 音
我们在上面已经说过,语音尽管在那里变,这个变动大体上是不表现在文字上的,现在诵读文言,实际上是用的现代的字音,甚至不妨说是用的个人的方言(许多平常说国语的人读古书是用方音的)。所以除了研究中国音韵学的人,大家不去理会,也不必去理会,一个字的古音怎么读。可是在诵读文艺作品的时候多少有点影响。
第一是韵脚。因为语音的变动,原来同韵的字现在会不同韵。例如:
水国秋风夜,殊非远别时。长安如梦里,何日是归期?(李白)
“时”和“期”现在显然不同韵。我们既不能勉强一般读者用古音去读这两个字(而且通篇不用古音,独独韵脚用古音,也不像话),更不能像有些冬烘先生所主张的那样用今音去凑合,把“时”字读的像“席”或是把“期”字读的像“池”,只有不押韵就不押韵得了。
其次是入声的问题。现在国语和北方官话区方言都没有入声,古代的入声字都分派到平、上、去声里去了。这有时候也影响到韵脚,例如: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
这首诗里“绝”“灭”“雪”三个入声字押韵。现在国语里“绝”读阳平,“灭”读去声,“雪”读上声,没有两个字的声调相同了。
这个入声韵的问题牵涉到的范围还小。从前人又把上、去、入三声总括为仄声,跟平声对立起来。这个平仄对立的原则,不但是诗词里声律的基础,并且应用在骈文里,也运用在散文的骈句里。一个入声字若是凑巧现在读上声或去声,那还在仄声的范围之内,没有多大关系;若是不巧而读平声,那就影响这些诗文的声律了。
入声字在诵读的时候也许比较容易补救,比如说把它读得像去声而极短,短到足以和去声分别。困难在于辨识现在的阴、阳、上、去声的字里哪些是原来的入声字。这没有简单的规则可以供我们应用,只有遇到犯疑的字就去查字典。我们在选读的诗词里在入声字旁边加点作记。
词 汇
文言的语词跟现代的语词比较起来,有相同的,有不同的,也有部分相同的,也许最后的一种最多。文言里的语词大多数是单音词,现代语里大多数是复音词,尤其是双音词。这些双音词往往包含文言里的同义的单音词,例如“耳朵”里包含“耳”。
比较文言和现代语的词汇,我们可以分这么几类:
(一)文言语词跟现代语语词相同
(甲)单音词。
(乙)多音词
(二)文言语词跟现代语语词的形式相同,但意义已变
(甲)单音词。
这儿的最后一例实在是两个语词,只是偶然用了同一个字形。“快”字之例也许是两个语词。另外那些个就显然只是一个语词,古义和今义之间明明有关系,可是已经相去甚远了。
这是比较的界限分明的例子。此外还有些语词,现代的意义古代已经有,但不是主要的意义,后者现代已经完全不用。如:
还有些语词,现代的意义比古代的大。如“嘴”字,古代写“嘴”,只指鸟嘴,现在用于一切动物的嘴。如“红”字,古代只指浅红色,现在用于一切红色。“哭”,古时候只指有声音的,没有声音的叫“泣”,现在不管有没有声音都叫“哭”。“想”,古时候只是“想念”“惦着”的意思,现在变成一般的想,和古代的“思”相当。
跟这个相反,有些语词的现代意义比古代的范围缩小了。如“汤”,古代指热水,现代只指里面有菜的。又有些语词的主要意义已经改用别的语词,可是引申的意义倒还保存着。如“口”的主要意义已经改用“嘴”,可是“出口”“入口”“井口”“瓶口”都还是“口”。“面”的主要意义已经让“脸”字替代了,可是“面子”“地面”“桌面”“门面”里头还是用“面”字。(“脸”本来只指“目下颊上”那一小块,所以从“脸”字这方面看,又是意义扩大,跟“嘴”字一样。)
以上所说的古义的“古”,今义的“今”,都只是个大概的说法。严格地说,古义应该给它一个死亡的时代,今义应该给它一个诞生的时代。这就有待于一部比现有的各种字典更完备的汉语词典了。
(乙)多音词。
(三)文言语词跟现代语语词部分相同
(甲)文言单音词包含在现代多音词里边。
以上是文言的一个单音词跟现代语的一个多音词相当。现代语里添上去的一个字,有些是本来没有意义的,如“巴掌”的“巴”;大多数是本来有它自己的意义,可是在这里不用这个意义,如“老鼠”的“老”,“相信”的“相”;至少是不增加那主要的字的意义,如“头发”的“头”,“眉毛”的“毛”;甚至必不可保留本来的意义,如“窗户”的“户”,“兄弟”的“兄”。
(乙)文言多音词跟现代多音词有一部分相同。
这一类情形不很多,大率文言的那一个在现代也还可以用。
(丙)合两个文言单音词成一个现代多音词。
这一类语词里有些也可以用在文言里边,至少是现代的通俗文言里边,所以这一类跟第六节那一类例子不容易分清界限。
(四)文言语词跟现代语语词全不相同
(甲)都是单音词。
这一类的例子太多了。前面第七节所引的例子,有好些个分开来看,都可以归入这一类,如“走:跑”“行:走”。
(乙)都是多音词。
(丙)文言是单音词,现代语是多音词。
除了以上所举各类以外,还有文言所特有的语词,现代语里没有语词跟它相当的,如“冕”“笏”“骖”“騑”“魑魅”“魍魉”等等。跟这相对,又有现代语所特有,文言里没有语词跟它相当的,如“糊涂”“马虎”“尴尬”“张罗”“鼓捣”“磨蹭”“索性”等等。
关于词汇,我们应该注意的是文言跟现代语不同的那些个,尤其是表面相同而实际不同的,那些古今一致的是无须我们去费心的。
语 法
文言的语法大体上跟现代语的语法相去不远,值得说一说的有底下这三点。
(一)语词的变性和活用
现代语里的语词有时也能改变词性,但不及文言里常见。
△动词和形容词用如名词。例如:
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
宁武子……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夫心之精微,口不能言也;言之微妙,书不能文也。
摧枯拉朽;乘坚策肥;欺贫爱富;骄上凌下。
△名词用来修饰动词。例如:
豕人立而啼。
入则心非,出则巷议。
星罗棋布;土崩瓦解;乌合,星散;瓜分,蚕食。
△名词变动词。例如:
衣冠而见之。
喜怒不形于色。
但观之,慎勿声。
老父曰:“履我。”
以其兄之子妻之。
△形容词变动词。例如:
苦其身,勤其力。
敬鬼神而远之。
相公厚我厚我。
△形容词和名词变动词,有“以……为”意。例如:
滕公奇其言,壮其貌,释而不斩。
渔人甚异之。
不远千里而来。
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孟尝君客我。
△名词、形容词和一般动词变成有“致使”意的动词。例如:
适燕者北其辕,适越者南其楫。
正其衣冠,端其瞻视。
赵孟所贵者赵孟能贱之。
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进不满千钱,坐之堂下。
(二)句子各部分的次序
句子的格局是语法的最保守的部分,所以文言里句子各部分的次序,跟现代语比较起来,并没有多大的不同。重要的差别只有底下这几点:
△ 用疑问代词作宾语,放在动词之前。例如:
吾谁欺?欺天乎?
子何恃而往?
何为则民服?
泰山其颓,则吾将安仰?
△否定句里用代词作宾语,放在动词之前。例如:
时不我待。
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楚君之惠,未之敢忘。
尔毋我诈,我毋尔虞。
不患莫己知,患无以知也。
每自比于管仲、乐毅,时人莫之许也。
△倒装的宾语跟动词中间有“之”或“是”字。例如:
吾斯之未能信。
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君人者将祸是务去。
且吴社稷是卜,岂为一人?
这一类句子又往往在前面有“惟”字。“惟……是……”构成一个熟语,现在还残留在“唯你是问”这句话里。
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
父母唯其疾之忧。
除君之患,唯力是视。
率师以来,唯敌是求。
△“以”字的宾语常常放在前头。例如:
礼以行之,逊以出之,信以成之。
勤以补拙,俭以养廉。
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
若晋君朝以入,则婢子夕以死;夕以入,则朝以死。唯君裁之。
复合连词“是以”也就是用的这个格式。
△一般的宾语倒装,或是为了加重,或是为了宾语太长,现代语也常常应用这个格式,如“这里的事情,你不用管”,但是在文言里常常在动词之后补一个代词。例如:
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
晋侯在外十九年矣。险阻艰难,备尝之矣;民之情伪,尽知之矣。
死马且买之千金,况生马乎?
是疾也,江南之人常常有之。
△“以……”和“于……”往往跟现代语里的“拿……”“在……”的位置不同。例如:
与以钱,不受。(拿钱给他。)
喻之以理,动之以情。(拿道理说给他听,拿感情打动他。)
一人脱衣,双手捧之,而承以首。(拿脑袋顶着。)
遇之于涂。(在路上遇见他。)
杂植竹木于庭。(在院子里种了些树跟竹子。)
努力于此,毕生不懈。(在这件事情上努力。)
可是跟现代语里位置相同的也很多。例如:
吾不能拱手以天下与人。(把天下给别人。)
以一指探鼻孔,轩渠自得。(拿一个指头掏鼻孔。)
久之,能以足音辨人。(能凭脚步声音辨别是谁走过。)
寓书于其友。(写信给他的朋友。)
其术不传于外。(不流传到外边。)
于心终不忘。(在心里一直忘不了。)
非所当于道路问也。(在路上问。)
(三)句子各部分的省略
主语的省略,文言跟现代语同样的常见。也许比现代语里更多,因为文言少一个可以用作主语的第三身代词——“之”和“其”不用作主语,“彼”字语气太重——所以不是重复上文的名词就是省去不说。尤其应该留意的是不止一个主语被省略的时候。例如:
郤子至,请伐齐,晋侯不许。[ ]请以其私属,[ ]又不许。
[ ]射其左,[ ]越于车下,[ ]射其右,[ ]毙于车中。
陈太丘与友期行,期日中。[ ]过中不至,太丘舍去,[ ]去后[ ]乃至。
宾语的省略。最常见的几种格局是:第一个动词之后的宾语,兼作第二个动词的主语的。如:
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 ]餬其口于四方。
勿令[ ]入山,山中虎狼恶。
日出,乃遣[ ]入塾。
今而后吾将再病,教[ ]何处呼汝耶?
夏蚊成雷,私拟[ ]作群鹤舞空。
乃公推[ ]为乡长。
三保以[ ]为难,却其言不用。
△ “以”字后头的宾语:
古之为关也,将以[ ]御暴;今之为关也,将以[ ]为暴。
以[ ]攻则取,以[ ]守则固,以[ ]战则胜。
贫者自南海还,以[ ]告富者。
以四事相规,聊以[ ]答诸生之意。
△“与”字后头的宾语:
见外犬在道甚众,走欲与[ ]为戏。
客不得已,与[ ]偕行。
众人怀安,不足与[ ]图大事。
可与[ ]言而不与[ ]言,失人;不可与[ ]言而与[ ]言,失言。
△“为”字后头的宾语:
先生不羞,乃有意欲为[ ]收责于薛乎?
即解貂覆生,为[ ]掩护。
余思粥,担者即为[ ]买米煮之。
我死,幸为[ ]转达。
△ “从”字后头的宾语:
八龄失母,寝食与父共,从[ ]受国文,未尝就外傅。
时过其家,间从[ ]乞果树。
“于”字后头省宾语的例子不见,拿“焉”字来代替“于之”。
△宾语后头跟着“以……”或“于……”的时候:
余告[ ]以故,众咸叹服。
其畜牛也,卧[ ]以青丝帐,食[ ]以白米饭。
乃合父老子弟,刑牲而盟,授[ ]以器,申[ ]以约,课[ ]以耰耝,纳[ ]于太庙。
家贫无书则假[ ]于藏书之家而观之。
△其他的例子:
求[ ]则得之,舍[ ]则失之。
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 ],则易者亦难矣。
何者?功多,秦不能尽封[ ],因以法诛之。
主人恐其扰,不敢见[ ]。
张建封美其才,引[ ]以为客。
褚公名字已显而位微,人多未[ ]识。
熙宁中高丽入贡,所经州县,悉要地图。所至皆造[ ]送[ ]。
主语和宾语之外,“以”和“于”这两个介词也常常省去。
△省“以”字的例子:
陈人使妇人饮之[以]酒。
客闻之,请买其方[以]百金。
[以]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艳。”
群臣后应者,臣请[以]剑斩之。
△省“于”字的例子:
予自束发,读书[于]轩中。
或失足[于]田中,或倾身[于]岸下。
饮[于]旅馆中,解金置[于]案头。
秦始皇大怒,大索[于]天下。
最后,我们还常常遇见省“曰”字的主语以及连“曰”字也省去的例子:
孟子曰:“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
[陈相]曰:“然。”
“许子必织布而后衣乎?”
曰:“否。许子衣褐。”
“许子冠乎?”
曰:“冠。”……
“曰”字相当于现代的“说”。我们叙述两个人的对话,不得不交代清楚,这句话是谁说的,那句话是谁说的;所以旧小说里一定不厌其烦地左一个“某某道”,右一个“某某道”。现在有了标点符号,各人各说的话前后用引号标明,自然不至于相混,所以我们可以省去一部分“某某道”。谁知二千年前的古人已经有这种办法。可是古书是没有标点的,两个人的话连写在一起,完全要靠文义来分别。一不留心便会弄错,读古书的时候要十分当心。
朱自清(1898—1948),出生于江苏扬州,原籍浙江绍兴,著名散文家、诗人、语文教育家。著有诗文集《踪迹》、散文集《背影》《欧游杂记》等、文艺论著《诗言志辨》《论雅俗共赏》等,著作辑为《朱自清全集》。
叶圣陶(1894—1988),江苏苏州人,著名文学家、教育家、出版家。著有童话《稻草人》《古代英雄的石像》《一粒种子》等、小说集《隔膜》《火灾》等,著作辑为《叶圣陶集》。
吕叔湘(1904—1998),江苏丹阳人,著名语言学家、语文教育家。著有《中国文法要略》《文言虚字》《汉语语法分析问题》《汉语语法论文集》《语文常谈》等,著作辑为《吕叔湘文集》。
本文节选自朱自清、叶圣陶、吕叔湘编《文言读本》导言,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0年版。
转自:“语文教育研究”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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