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随笔】《范进中举》:寓悲悯醒世于讽刺
2023/4/27 10:19:35 阅读:131 发布者:
鲁迅评价《儒林外史》:“乃秉持公心,指擿时弊,机锋所向,尤在士林:其文又戚而能谐,婉而多讽:于是说部中乃始有足称讽刺之书。”《范进中举》以其离奇的情节、夸张而不失真实的描述、辛辣的讽刺塑造了鲜活的人物形象,读来觉得有趣可笑,又可怜可悲,从而引发我们对封建科举制度毒害人性的深思。
那么,讽刺效果是如何体现出来的呢?
1.夸张与真实的融合
《范进中举》情节曲折有趣,从没有中举到中举,几多人物上演了精彩的故事,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几个关键点在于:35年没有中举,好不容易中举了却喜极而疯,读者的心为之提起;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却是挨了胡屠户一个巴掌后才清醒过来。“喜极而疯”“巴掌解疯”是用夸张手法虚构出来的,极具讽刺意味。
这样的离奇初看起来让人觉得难以置信,但又不失真实。
当时士人热衷科举,范进20岁开始应试至今已有35年,在漫长的煎熬之后,他的愿望终于变成现实,又怎能不惊喜得发疯呢! “噫!好了!我中了!”六个字,具有一种令人战栗的力量,折射了残酷的现实。作者略去范进几十年的辛酸悲苦,来写这极度兴奋的一瞬,看似荒唐可笑,却又合乎生活的逻辑,这种逻辑,又讽刺又真实,读来更觉可悲。
他受胡屠户压制多年,胡屠户的巴掌对他很有效力,一下把他拉回到现实,这也是一种夸张的真实。
夸张与真实的碰撞极具讽刺意味,引人深思。
2.充满细节的对比手法
中举前后既是故事的主要脉络,也展现了主要人物的不同表现,鲜明的对比极具戏剧张力。
最具有戏剧性的人物是胡屠户。首先看他对范进称呼及评价的对比:现世宝、烂忠厚没用、癞蛤蟆、尖嘴猴腮、不三不四。到了中举后,范进俨然成了老爷、天上星宿、文曲星、贤婿、才学高、品貌好、相貌体面。如此前倨后恭,只因中举;一个人得到前后差距极大的评价,也只因中举,极具讽刺意味。
再来看他的语言。中举前,和范进的对话显得强势倨傲,字字句句讽刺挖苦教训:“我自倒运,把个女儿嫁与你这现世宝……”“你如今既中了相公,凡事要立起个体统来……”“亲家母也来这里坐着吃饭……”句句挑刺扎心。等到了范进和他借钱去参加乡试,他又出言侮辱范进“不要失了你的时了!你自己只觉得中了一个相公,就癞蛤蟆想吃起天鹅肉来……”
可是当范进真的中举而喜极发疯的时候,众人叫他给范进一个巴掌来救他的时候,他却不敢打:“虽然是我女婿,如今却做了老爷,就是天上的星宿……”救完人,立刻上前:“贤婿老爷,方才不是我敢大胆……我那里还杀猪!有我这贤婿,还怕后半世靠不着也怎的。”从讽刺谩骂到谄媚恭维,读者甚至能从语言中看到人物的表情神态,人物的形象跃然纸上。
动作描写的前后对比同样精彩。
由“拿着一副大肠和一瓶酒,走了进来”的大大咧咧,到酒后“横披了衣服,腆着肚子”的趾高气扬,再到“啐”范进一口,开始破口大骂的粗俗倨傲,活画了胡屠户的势利。可范进中举后,他立刻像变了一个人。要努力做出平时凶神恶煞的样子:“连斟两碗酒喝了壮一壮胆……大着胆子打了一下,心里到底还是怕的,那手早颤起来,不敢打到第二下,甚至打人的手也隐隐的疼将起来。”同样是胡屠户,面对的还是范进,却是两幅看起来截然不同的面孔,这不是人物的异化,而是对权势地位的统一态度,看似是鲜明的矛盾对比,其实还是反映了人物性格的统一。
范进给他六两银子时,胡屠户把银子攥在手里紧紧的,把拳头舒过来:“这个,你且收看,我原是贺你的,怎好又拿了回去?” 银子已经紧紧地在手里了,嘴上却偏说不要,“攥”和“舒”这一矛盾,暴露了他市侩贪婪又虚伪的本性。听范进不收银子后,连忙把拳头缩了回去,往腰里揣。最后“千恩万谢,低着头,笑迷迷的去了”。“缩”“揣”再以“连忙”来修饰,视财如命的本性暴露无遗。“低着头”和中举前的“横披衣服,腆着肚子”是前倨后恭的鲜明对比,让人印象深刻。
作为被封建科举制毒害的范进,更是作者要着力写的人物,可是对他在中举前的着墨却不是很多,极简的笔调反而更能体现他的心境与状态。中举前,在丈人面前,他只是“唯唯连声”,没有表达的机会;被骂,也只能说“岳父见教的是”;丈人不借给他去乡试的盘费,还讽刺挖苦一通,他也只能“自心里想”。语言的缺席是长期被压制、极度自卑的体现。中举发疯被丈人一耳光打醒后,与张乡绅的对话却与中举前判若两人,条理清晰,套话连篇,像是天生就会,很有讽刺意味。
包六两银子给丈人时:“方才费老爹的心,拿了五千钱来,这六两多银子,老爹拿了去。”语言周备,称呼由“岳丈”到“老爹”,由卑下到一种胜利者的亲切,意味深长。
这种细腻的描写,写出了人物的活脱,鲜明的对比和看似矛盾的言行,暴露的却是人物内心“不变”的本质。小说通过范进中举的前前后后,写了各类人物的表演,通过他们自身言语行动的逼真描绘,真实生动地显现其真伪、善恶和美丑的本来面目,发掘到人物的灵魂深处。
不合理中的合理、夸张中的真实、变中的不变、对比中的统一、可笑中的可悲,讽刺手法的妙用,鲜明人物形象的描绘,既饱含了作者作为科举制度亲历者思考科举中人辛酸的悲悯,也体现了小说封建科举制度对灵魂毒化、人格扭曲、人性异化这个深刻主题。
转自:“马瑞霞初中语文名师工作室”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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