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刚 | 媒介环境学的思想沿革初探
2024/1/23 9:44:38 阅读:124 发布者:
威廉·帕特森大学(Wiliam Paterson University)
林文刚(Casey Man Lum)
我是典型的媒介环境学人,
我觉得自己和神学家有所不同。
我读过一点点芒福德和麦克卢汉,
我对瓦兹拉维克的作为相当清楚,
对列维-斯特劳斯和雅克·艾吕尔也略有所闻。
我常常恭维阿尔梅斯和坎特里尔的学问。
我熟悉信息论和通信的数学模式,
常常围绕它们和你争论,直到我的休假开始。
合唱:
我知道香农—韦弗努力克服信道里的噪音,
我知道早川一会(Samuel Ichiye Hayakawa)和参议员们过从甚密。
虽然当人类学家可能更好,
我还是甘当典型的媒介环境学人。
我熟谙广播电话的历史,
也知道为何科日布斯基的幽灵不是孤魂。
我研究了无声的语言和媒介的偏向,
以及结构主义的概念,我真是无所不晓。
我学过近体学、身势语、语言风格的争论,
我知道为何希腊人偏重口语,修士为何很有学问。
我要朗诵谷登堡印制的《圣经》里的五首颂诗,
我猜想你大概知道沃尔纳·海森伯的物理学原理。
合唱:
早期的电视贴得很近,按摩你的右脑,
它推理的功能总有一天会荡然无存。
虽然当鱼类学家可能更好,
我还是甘当典型的媒介环境学人。
我可以区别“配音”“复制”和“母带”;
我能够分清热接片机与华夫饼烤盘;
我能够展示我的电学知识;
激光束和全息术不再不可思议;
我尝试粘贴胶片,录音也不再具有魔力。
总之,我对现代技术略知一二,
自称了解媒介环境学,让我感觉良好。
合唱:
虽然我很勇敢,又敢于冒险,但我的硬件素养
只达到世纪初的水平。
虽然当妇科医生可能更好,
我还是甘当典型的媒介环境学人。
——罗伯特·布莱克曼
《典型的媒介环境学人》
我初次接触这首诗歌就被它迷住了。罗伯特·布莱克曼创作这首诗歌时正在纽约读研,这是他模仿威廉·吉尔伯特和亚瑟·沙利文《现代少将》(Modern Major General)的戏作。他在纽约大学一个新的博士点攻读博士,研究的重点是媒介环境学。他把这首诗制作成三分钟的录像带,由他自己做同期录音。这个博士点由尼尔·波斯曼(Neil Postman)教授于1970年创建,那时他在该校任英语教育教授。此前,尚无任何学位课程用过这样的名字。实际上,即使对学界而言,这个名字也很陌生,听上去有深不可测的味道。据说,在一些社交场合,有人用这个短语来打破沉默或接过话头。由于它晦涩而颇有歧义,外界也多有议论;有人认为自己对传播的现象略知一二,遂闯入这个圈子;可进入之后,虽兴味盎然,却难入其门,于是就免不了要问:媒介环境学究竟为何物?
“媒介环境学”这个术语是20世纪60年代末问世的。然而,即使30年过去之后,在学术会议期间,人们还是纷纷礼貌而好奇地议论,它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今,它仍然是人们在酒吧邂逅时比较得体的搭讪话。在一个层面上,到了20世纪的最后30年里,媒介环境学这个研究领域仍然处在传播研究的边缘地带。比如,《传播学杂志》(Journal of Communication,缩写为JOC)这个首要的主流杂志曾经出过一期特刊《传播研究领域的发酵》(Ferment in the Field,1983),刊载10个国家35位学者对传播学科发展状况的评估。如今这个特刊已成经典;倘若它能够用来界定传播学的研究成果,或者给传播学的研究成果提供合法的依据,那么,媒介环境学在传播学“领地”里虽然存在却被人拒之门外。这一期特刊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是,传播研究关注的多半是持续不断的两派之争:一派是经验(或管理)学派,一派是批判学派(Rogers,1982);从方法论的角度来说,那就是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之争。十年之后,《传播学杂志》又推出了两期特刊,重新评估传播学的最新动态,分别题为《学科展望之一》(The Future of the Field I,1993a)、《学科展望之二》(The Future of the Field II,1993b)。“媒介环境学”这个术语再次遭到漠视,没有得到一个字的承认。其他涉及传播学历史的学术著作也出现了类似的漠视(比如:Delia,1987;Dennis,Wartella,1996;Dervin,Grossberg,O’Keefe,Wartella,1989)。
然而,这并不是说,给媒介环境研究的兴起作出贡献的思想家的研究成果,完完全全受到人们的漠视。最突出的例子是马歇尔·麦克卢汉,他是媒介环境研究最引人注目的奠基人之一。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和70年代,他被誉为媒介教师爷,他的媒介理论、探索和隽语引起广泛的注意,在学术界和大众场合都是如此(比如:Finkelstein,1968;Miller,1971;Molinaro,McLuhan,Toye,1987;Playboy Interview,1969;Stearn,1967;Theall,1971)。1980年底麦克卢汉去世之后不久,《传播学杂志》就在1981的一期特刊中开辟了“虽死犹生的麦克卢汉”(The Living McLuhan)专栏,刊发了八篇研究麦克卢汉的论文,八位学者从不同角度探讨他的媒介研究成果。自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学界对麦克卢汉的兴趣重新焕发(比如:Levinson,1999;Marchand,1989;E. McLuhan,Zingrone,1995;Molinaro等人,1987;Sanderson,Macdonald,1989;Strate,Wachtel,2005;Theall,2001)。此外,其他媒介环境范式学者的著作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关注。这些学者有雅克 ·艾吕尔(Jacques Ellul) (Christians,Van Hook,1981;Gozzi,2000)、哈罗德·A.伊尼斯(Harold A. Innis)(Acland,Buxton,1995;Carey,1988b;Heyer,2003;Stamps,1995)、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Carey,1981;Miller,1989;Strate,Lum,2000)、沃尔特·翁(Walter Ong) (Farrell,Soukup,2000;Farrell,Soukup,2004)和波斯曼(Gencarelli,2000;Jensen,1990;Strate,1994,2003b)。兰斯·斯特拉特(Lance Strate)最近(2004)的一篇论文很好,对各色各样的媒介环境学奠基人和重要主题作了很好的介绍。
尽管如此,正如本书所示,媒介环境学不仅仅是麦克卢汉研究,也不是艾吕尔研究、伊尼斯研究、芒福德研究、翁研究、波斯曼研究,或诸如此类的研究。实际上,本书尝试的是一种历史记述,试图描绘媒介环境研究的思想传统,描绘其中包含的整合一体的理论文献和多维学术视野;同时表述对文化、技术和传播的理解;旨在显示媒介环境学的思想传统如何演化而来。这是一个互相联系的思想网络。用黛安娜·克雷因(Diana Crane,1972)、贝尔维尔·C.格里菲斯(Belver C. Griffith)和尼古拉·C.穆林斯(Nicholas C. Mullins,1972)的话说,这个网络是一些“无形的学苑”(invisible colleges),是联系紧密的非正式的团队,由旨趣相近的学者组成;他们的学术背景不同、兴趣多样,比如媒介与文化(McLuhan,1951,1962,1964)、历史与技术(Mumford,1934,1967,1970)、都市研究(Mumford,1938,1961)、行 为 科 学(Watzlawick,Bavelas,Jackson,1967;Watzlawick,1976)、结构人类学(Levi-Strauss,1966)、技术文化社会学(Ellul,1964)和宣传(Ellul,1965)、感知心理学(Cantril,1960)、信息论和系统论(Shannon,Weaver,1949;Weaver,1948,1950)、普通语义学(Hayakawa,1964;Korzybski,1933)、文化人类学(Hall,1959)、历史与传播(Innis,日期不详)、媒介的时空分析(Innis,1951,1952)、非言语传播(Birdwhistle,1952,1970)、古典研究(Havelock,1963,1976)、印刷史(Eisenstein,1979)、物理学和哲学(Heisenberg,1962)。这个名单仅限于布莱克曼诗歌中提及或暗示的名字。同样,本书仅限于从历史、理论和解释的角度来描绘媒介环境研究的思想源头。具体地说,本书试图阐述媒介环境研究的界定性思想、理论或主题,涉及文化、科技和传播的种种侧面;旨在描绘这些思想背后的学者,展示这些思想产生的社会、政治和思想语境,并且就我们在当代如何运用这些思想提出一些建议,尝试说明我们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运用这些思想。
然而讲述媒介环境学这个故事并不轻松,原因很简单,其中涉及的问题、视野和阐释太复杂、太枝蔓丛生。我这篇绪论的标题用了“初探”(Notes)这个词,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故事的全部;我只能提出一个不成熟的、初步的、粗略的历史框架,为理解媒介环境学略尽绵力。之所以邀请12位学者从不同的角度来讲述并解说这个故事,正是由于我感到力不从心。这里所谓“解说”有两层意思。在一个层面上,其意思是对文化、技术和传播关系的各种解释,反映在本书重点研究的主要思想家的学术成就里,这些学者是伊丽莎白·爱森斯坦(Elizabeth Eisentein)、雅克·艾吕尔、詹姆斯·凯利(James Carey)、埃里克·哈弗洛克(Eric Havelock)、哈罗德·伊尼斯、苏珊·朗格(Susanne Langer)、麦克卢汉、刘易斯·芒福德、沃尔特·翁、波斯曼和本杰明·L.沃尔夫(Benjamin L. Whorf)。在另一个层面上,我们所谓“解说”是各章作者对这些思想家的解释所作的解说,即所谓“元解说”(meta-interpretations)。我们希望得到的结果是,他们的集体智慧有助于我们理解媒介环境研究的许多侧面。
本章旨在提供一个框架,帮助读者理解媒介环境学自20世纪初以来在北美的发展情况。
本书作者
《媒介环境学》由美国学者林文刚(Casey Man Lum)汇编的关于描绘和评价媒介环境学者们(先驱、奠基人和代表人物)的文集著作,由此才较为全面地展现了“媒介环境学”的思想沿革与多维视野。
林文刚(Casey Man Lum),媒介环境学派第三代代表人物,美国媒介环境学会创会副会长。获美国纽约大学博士学位,师从尼尔·波兹曼。研究兴趣涵盖媒介环境、传播思想史、全球媒介研究、媒介与教育、亚洲和美国亚裔媒介及文化研究,著有《寻找声音:卡拉OK与美籍华人身份的构建》《代代传承:文化身份的维持》等。
转自:“再建巴别塔”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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