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文推荐】水资源约束缓解与区域经济增长——来自“南水北调”工程的经验证据

作者简介

谢泽宇

中国社会科学院生态文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研究领域为发展经济学和环境经济学。目前在《世界经济》《中国社会科学（英文版）》《人口研究》《系统工程理论与实践》《Financial Inovation》等刊物发表学术论文多篇。

静峥

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杨冕

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水资源约束缓解与区域经济增长——来自“南水北调”工程的经验证据

研究背景

人类逐水而居，文明伴水而生，冲突也往往因缺水而起。水资源短缺是全球面临的共同威胁，2019年全球高达26亿人生活在“高度缺水国家”。黄河流域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发展历史悠久，开发强度高，人口密度大，水土流失严重。1980年代黄河流域人均水资源量为三百二十立方米，是同时期全国平均量的八分之一；水资源短缺严重制约着黄河流域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为从根本上缓解这一问题，经过近半个世纪的比选论证，中国于2002年开工建设迄今为止世界规模最大的水利工程——南水北调工程。经十余年的建设，南水北调东线和中线一期工程分别于2013年和2014年建成通水。截至2022年1月，南水北调东线和中线工程累计调水量分别达到52.88和447.12亿立方米，接近黄河多年平均径流量，极大缓解了受水区严重缺水难题。

已有大量研究验证了水资源短缺对农业生产（Blakeslee等, 2020; Gray 和Mueller, 2012）和城市经济发展（Desbureaux和Rodella, 2019）的限制性影响。反之，从水资源约束缓解的视角，探究水资源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之间关系的文献还相对较少。由于农业部门是全球水资源消耗最大的部门（Wang等, 2019），因此现有研究仍主要关注大坝、灌溉等农田水利基础设施对农业部门的影响（Hornbeck和Keskin, 2014; Hornbeck和Keskin, 2015），却鲜有研究关注水资源约束放宽对城市建设和城市经济发展的影响。本文旨在评估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通过缓解受水区水资源约束，进而促进其经济发展和城市扩张的效应。

主要发现

本文基于2009～2020年南水北调工程中线受水区县级层面的夜间灯光亮度数据、企业注册数据、土地覆盖数据和土地出让数据，使用双重差分模型，探讨了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通水对受水县经济发展和城市扩张的影响。研究结论如下：①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通水促进了受水县经济发展和城市扩张。具体而言，通水后中线地区经济发展水平提高了6.1%，使受水县建成区占比提高了0.671个百分点。在替换实证方法、筛选样本、排除京广高铁的影响后，本文研究结论依然稳健。②从平行趋势图来看，建成区扩张先于经济增长。③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缓解了受水县的水资源约束，使受水县地下水位增长率显著提高了1.329个百分点。受水县地下水位上升越多，建成区扩张越快。④南水北调中线工程使受水县企业数量和人口数量都有所提升，人口结构得到了优化，这表明受水区的城市扩张并非是“摊大饼”式的无序扩张，而是伴随着人口吸引力增强的城市发展。

政策启示

第一，南水北调工程确实促进受水县经济发展水平提高了6.1%，促进了北方地区的经济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南北经济差距扩大的速度。比如河南省作为获得南水分配水量最大的省份，2010～2020年间人口增加534.2万人，排名全国第五，其省会城市郑州2020年的人口总数更是超过华中中心城市武汉，位居中部第一。得益于“南水”，郑州在城区修建了多个人工湖，并以人工湖为依托建设了商务区和大学城，极大地提高了城市竞争力。但需要指出的是，北方人均水资源量仍低于南方地区，异地调水不可能促使北方地区拥有富裕的水资源总量，华北地区和黄河流域的经济发展仍需坚持节约优先和“四水四定”原则，不能陷入过度扩张的误区。

第二，可以发现，中线工程之所以对受水区经济发展和城市建设产生了显著影响，是因为中线工程调水量达到了中线一期工程设计调水量，切实缓解了受水区面临的水资源短缺问题。进一步分析也发现，地下水位上升越多的受水县，建成区扩张越快。与之相对应，南水北调东线一期工程由于从低海拔地区向高海拔地区调水，调水成本较高，调水量相对较小，产生的社会经济效益可能相对较小。因此，在后期建设调水工程特别是南水北调西线工程的过程中，必须考虑受水区的实际缺水程度和水价承受力，以充分发挥调水工程促进区域均衡发展的作用。与此同时，北方受水地区特别是河北省要加快分干渠、配套地表水厂、城镇公共供水管网等南水北调配套工程建设，提高“南水”使用量，加快将生活水源由地下水切换为“南水”的步伐，充分消纳“南水”，切实发挥南水北调工程生态、经济、社会效益。

第三，水资源约束的缓解确实可以促进当地经济发展和城市扩张，释放当地经济发展潜力。但需要指出的是，水资源约束缓解是推动北方地区经济发展、促进南北均衡发展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南水”是“锦上添花”，推动南北均衡发展仍需要北方地区优化产业结构、改善营商环境和增强国有企业竞争力等。

第四，要加强对南水北调水源地及汉江中下游地区的生态补偿力度和支持力度，当前调水量最大的中线工程是从长江的支流——汉江上的丹江口水库取水，一方面为保障一渠清水永续北送，中线工程水源地关停了大量有污染、高耗能和涉水企业，严格约束了丹江口水库库区养鱼业发展，因此需提供资金和政策支持推动水源地的生态保护和产业结构升级；另一方面，中线一期工程2021—2022年度调水量已达到92.12亿立方米，二期工程规划达到130亿立方米，与之相对汉江多年平均径流量是565亿立方米。南水北调既有利于缓解北方受水区的水资源约束，促进当地经济增长，但也会对汉江中下游地区的水资源总量和经济发展产生一定的不利影响。因此，在关注中线工程水源地保护的同时，也应加强对汉江中下游地区发展节水产业的支持，实施“引江济汉”工程补充其水资源总量。

数据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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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发

《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23年第9期

转自：“经管学术联盟”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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