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中叶国外马克思主义的总体性思想
2024/1/3 9:19:59 阅读:81 发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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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科学文摘》2023年第11期P37—P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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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原题《总体性、总体化与否定的辩证法——20世纪中叶国外马克思主义的总体性思想》,摘自《北京师范大学学报》2023年3期,崔晋摘
总体性思想是马克思哲学的重要内容,也是国外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主题。自卢卡奇重新恢复这一思想以来,对资本主义社会物化的批判,特别是对资本主义社会碎片化的批判,是法兰克福学派、法国马克思主义者关注的重要话题。随着对资本主义社会批判的深入,以及对总体性思想与近代以来哲学发展的内在逻辑关系的透视,将资本主义社会看作一个物化的总体,推动着国外马克思主义对总体性理论的反思与解构,并引发了后马克思主义关于总体性的重新理解。在这个过程中,总体性的理论不仅经历了概念设定上的变化,而且经历了思想指向上的变化,在这些变化的背后,一个不变的主题是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反思与批判、对未来更为美好社会的探索与追求。在第一代国外马克思主义恢复了马克思哲学中的总体性思想之后,20世纪30—60年代的总体性理论沿着两个维度展开:一是作为批判方法的总体性,强调的是总体性的批判意义,由总体性批判延伸出来的总体性拒绝;二是把总体性看作未来的理想状态,以总体性的人作为未来社会发展方向,实现人的解放与自由,这在20世纪60年代通过重新解读《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1844年手稿》)时得到充分体现。
总体性与批判理论
作为批判方法的总体性思想,特别关注以下方面:一是强调多学科的整合与沟通,以便实现对社会现实的总体性反思。这一点在法兰克福学派早期的批判理论中体现得较为充分。在卢卡奇的总体性思想中,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批判现实生活和思想观念中的碎片化,这是物化的一个重要表现形式,而总体性就是对碎片化的克服。这一思想直接影响了法兰克福学派。霍克海默在其就职演讲《社会哲学的现状与社会研究所的任务》中指出,法兰克福社会研究所以批判性的社会哲学为其研究纲领,关心那些处于人类社会生活关系中才能理解的问题,如国家、法律、宗教、社会等,即关心人类社会生活中的全部问题,改变目前社会科学深受实证主义研究影响的倾向。在这一倾向下,或者从孤立的个体出发,或者从自然科学意义上的事实出发,“事实研究”被划分为长长的、无聊的、无数的专业小组,如果不能改变这样的研究方式,我们就无法获得对社会生活的总体性透视。与此相应,社会研究所成员之间的研究相互补充以便从总体上抓住社会生活。
强调总体性批判,这不仅是当时社会发展的内在要求,也是理论研究的必然。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日益让位于组织化的资本主义,或者称之为垄断资本主义,这一转变带来了社会生活的整体转型。但问题在于,这种总体性并不是法兰克福学派所追求的总体性,而是建立在物化基础上的总体性,其前提仍然是个体原则和私人所有。从批判的总体性视角来说,这是一种伪总体性,对这种伪总体性进行批判反思,正是法兰克福学派的理论使命。
社会生活的总体变化,需要理论相应地发生改变。在就职演讲中,霍克海默所说的社会哲学,在理论指向上,强调探索一种超越当下研究方法和状态的新理念;在具体的理论建构方法上,强调一种跨学科的融合与沟通,以实现对社会生活的总体性思考,从而实现批判性的重建,这一思路发展为批判理论。法兰克福学派聚集了不同学科的诸多优秀学者,他们围绕着“批判理论”这一纲领,展开对社会生活的批判。
作为批判性的方法,总体性思想的一个重要特征在于:在总体性的批判中逻辑式地导致对社会的总体性拒绝。从总体性出发来研究和反思当下的社会,从逻辑上来说,就会形成一种否定性的批判,这种批判如果说在20世纪30年代前期还不够明显,那么在40年代,随着法兰克福学派成员到达美国后,展现得较为充分。在《启蒙辩证法》和《工具理性批判》等著作中,霍克海默与阿多诺进一步追踪现代社会生活中的主导因素:在理性层面,将之规定为启蒙精神,并将这一精神追溯到西方文化的根基处;在日常生活层面,则将之理解为技术的总体性支配。从这两方面出发,霍克海默与阿多诺的批判理论,达到了对社会生活的总体性批判。在马尔库塞那里,这种总体性批判发展为大拒绝,这成为其理论的一个显著特征。
总体性与人的解放
如果说在批判理论那里,作为理想的总体性还有着淡淡的乌托邦色彩,这一点还没有像批判方法那样得到明晰的表述,那么在对《1844年手稿》的重新阅读中,作为社会理想的总体性理念则得到了更多的张扬。对这一手稿的重新理解,体现在两个不同时期:一是20世纪30年代这一手稿刚刚问世时,不少学者从自己的哲学立场出发,对之进行了解读;二是20世纪50—60年代,随着对斯大林的批评以及对传统教科书的反思,学者们再次从《1844年手稿》出发,出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解释中的人本主义高潮。虽然年代不同,但在两次解读中,存在着一些相同的思路,即强调总体的人,总体性构成了人的自由与解放的历史情境。
1932年发表的《1844年手稿》,引起了西方学界的关注。同年,马尔库塞就写作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一文,认为在《1844年手稿》中,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哲学基础是关于人的类本质及其实现,这是以劳动本体论为基础的“总体的人”的思想表达。在理论建构中,马尔库塞更多发挥的是总体性的否定这一辩证法的本质,这使得他的理论展现出非常强烈的批判性和激进性。但如果考虑到当激进的否定缺少一种建构的维度时,“总体的人”也就容易成为一种乌托邦的想象。
对“总体的人”的向往,同样是列菲伏尔在20世纪30年代重新解释马克思时的着力点。在1938年出版的《辩证唯物主义》一书的后半部,他对“总体的人”的思想进行了较为集中的阐发。列菲伏尔的讨论从三个方面展开:一是作为哲学方法的总体性;二是作为人的本质规定的总体性,即“总体的人”;三是界定总体的人的本体论基础。
到20世纪60年代,《1844年手稿》的研究再次兴起时,对人的总体性的讨论仍然是当时的一个重要话题。在这些文献中,弗洛姆的《马克思关于人的概念》无疑是一个重要的文本。在这一文本中,弗洛姆的出发点就是总体的人。整篇文章其实就讨论两个重要议题:一是如何理解历史中的人及其本质;二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人的本质的异化。第二个问题以第一个问题为基础,并论证着第一个问题的合理性。在讨论到马克思的理论指向时,弗洛姆指出:“马克思的目标是使人在精神上得到解放,使人摆脱经济决定论的枷锁,使人的完整的人性得到恢复,使人与其伙伴们以及与自然界处于统一而且和谐的关系之中。”因此,总体性的人及人性的自由,构成了马克思哲学一以贯之的主题,不仅早期的《1844年手稿》是这样,在后来的《资本论》中,同样如此。完整的人性、总体的人,也就是自由自觉地创造生活的人,在创造性的活动中,实现人的自由本质,实现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对象之间的矛盾和解。正是有了总体的人这一思想,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异化进行了深刻的批判。
异化植根于人的存在与本质的疏远,也就是人在事实上不是其潜在应有的样子。人在本质上应是完整的人、总体的人,但在现实中,却是处于异化之中,就像马克思在《1844年手稿》中所描述的那样。劳动本来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发挥,但在现实中,异化劳动却将人的自我活动、人的本质性的活动变成了维持人的存在的手段,人的世界被物的世界统治。与资本主义不同,社会主义就是要消除人的异化,充分发挥人的能力,实现人的自由与创造性发展。因此,社会主义就是要使人回归到总体的人,这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规定。
这些讨论进一步推进了对总体性的理解。学者们不仅把总体性理解为一种批判性的方法,更把它理解为关于未来社会、关于人的完满本质的规定。可以说,这将总体性推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
转自:“中国学派”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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