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信息
祝智庭/华东师范大学终身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
陈维维/南京晓庄学院教师教育学院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本文通讯作者。
本文摘要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工业革命4.0带来教育创新格局的改变，技能本位教育的重要性愈发凸显。技能本位教育关注职业未来岗位的能力需求，包括认知技能、社交技能、技术技能以及人机协同技能、数字技能等。“技能第一，知识第二”的理念带来技能教育认识论重构，技能教育与知识教育、态度价值观教育构成新时代人才培养相互支撑的技能本位教育“铁三角”关系，为实现高质量教育提供了新视角和实践路径。开展技能本位教育的实践与研究应以终生学习为方向，以德能并重为关键，以数字智能胜任力为核心。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教育对于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作用，提出“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高质量教育发展成为当前教育研究的热点问题之一。然而，工业革命4.0（IR4.0）时代人工智能（AI）技术发展日新月异，依靠深度学习算法能快速学习知识，甚至生成知识，如当前热议的通用内容生成聊天技术ChatGPT，更是引发了人们对高质量教育及其实践路径的更多思考。本文拟从工业革命4.0时代对人才能力的需求和创新教育格局的初步探索出发，探讨技能本位教育的内涵、特征，构建技能本位教育的认识论，提出新时代高质量教育发展的技能本位教育新路径，以及开展技能本位教育的研究与实践策略。
一、工业革命4.0改变教育创新格局
IR4.0给教育带来了机遇和挑战，以机器深度学习为核心的人工智能技术越来越擅长知识的识别、积累，甚至通用知识内容的生成，而新时代所需要的创新人才教育不能仅靠知识，需更多关注能力、技能和素养，技能本位教育应运而生。斯坦福大学、世界经济论坛等对技能本位教育已开展了实践探索和调查研究，中国的基础教育也提出了核心素养的培养要求。
（一）IR4.0呼唤技能培养优先的教育变革
1.IR4.0对教育的影响
第四次工业革命改变了社会生态，也改变了教育创新的格局，对教育形成了四大挑战：一是改变就业走向的格局，即现在提供的工作在未来可能会过时，但新的工作类型将会出现，以满足IR4.0的要求；二是改变技术介入的格局，即无限发展的数字时代带来了陌生的技术，大学需要不断预测和准备变化的技能和新知识；三是改变学生态度与行为，即从数字移民到数字原住民；四是改变学习需求的格局，即我们将来可能会遇到无法预见的问题和情况。
工业4.0时代的人机协作促进社会职业的变化，一些岗位的消失和新生导致社会岗位需求与教育供给侧产生较大偏离，因此，需要教育重新审视原有的教与学，作出相应的变革，需要特别重视学习者能力发展和技能教育，优化学生的学习内容和体验，使未来的学习更加个性化、智能化、便捷化、全球化和虚拟化，从而更好地适应未来社会。
2.教育创新：凸显技能培养优先
2021年，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白皮书《未来的学校——为工业4.0定义新的教育模式》，报告旨在动员世界各国促进教育变革，将教育过渡到为第四次工业革命而进行系统设计，将学习内容和经验转向未来需求的全球框架。报告指出，教育模式须适应未来社会需求，使儿童具备创造一个更具包容性、凝聚力和生产力世界的技能，需要转变学习内容和学习机制。如图1所示，学习内容的转变体现在学生需具备四项关键技能：全球公民技能、创新创造技能、技术使用技能、人际沟通技能。学习机制要求建立与未来工作相适应的学习体验，充分利用新学习技术创建新的学习生态，包括个性自主学习、随处全纳学习、问题化协作学习、学生内驱终身学习。四种技能的学习内容与四种方式的学习体验，是相互作用、相互促进的，凸显的是技能培养优先的未来教育理念。
（二）技能本位教育始于国外大学教育的初步探索
斯坦福大学着眼于网络科技、在线学习的兴起给大学教育带来的挑战，2014年开启“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由斯坦福大学设计学院牵头，通过与众多校友研讨和社会调查，将开放教育与终身学习理念融入未来大学建设方案，包括四大创新特色：开环大学、轴心翻转、自定节奏、使命学习。开环大学突破4年学制和申请入学年龄的限制，被设计成一生中从17岁起任意六年、自定节奏的学习，鼓励课堂学习与社会实践交替；轴心翻转直接提出“技能第一，知识第二”教育革命新理念，强调技能发展作为本科学习的基础，学院的划分标准也由原来的学科专业改变为按学生不同能力划分，建立以本科生不同能力为基础的教学中心，能力展示也由原来的成绩与简历改为学生的技能；使命学习意味着学生有长远的愿景和使命，融入自己的兴趣，通过学习和做项目来学会解决问题，有影响力的校友被邀请回到校园作为专业教育从业者，使其杰出成就得到充分利用，培养学习者适应未来职场的技能。
2022年5月，世界经济论坛针对全球公民技能、创新创造技能、技术使用技能、人际沟通技能四个技能维度，对全球各大区域进行教育体系的评估调查，每个技能都分成七级。结果显示，北美、东亚和太平洋地区在技能指标上表现最好，而撒哈拉以南非洲、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则落后于世界其他地区。总体而言，对当前劳动力准备程度的感知在数字和技术技能方面最高，但在创新和创造力方面稍低。调查报告呼吁教育转型迫切需要地方、国家和全球的全面投资战略，以确保中小学教育系统为未来做好准备，并为儿童提供终身学习者所需的广泛技能。
（三）技能本位教育与我国基础教育新课标中核心素养的内在契合
2022年，教育部发布了义务教育课程标准（简称新课标）。课标的修订重在从学科立场走向教育立场，突出素养立意、育人导向，优化课程内容结构，强化学科实践及跨学科主题学习，践行素养导向质量观。其中最大的亮点就是课程核心素养，体现了课程的育人价值，具有情境性、整体性、反思性的特点。核心素养，通俗地说就是培养学生具备正确的价值观，以及能够适应终身发展和社会发展需要的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具体表现为学习者在面对复杂的、不确定的生活情境时，能够综合运用特定学习方式所孕育出来的（跨）学科观念、思维模式和探究技能，结构化的（跨）学科知识和技能，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在内的动力系统，在分析情境、提出问题、解决问题、交流结果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综合性品质。探究技能、跨学科技能、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交流结果，说到底培养的还是技能、能力，所以我国课程专家将“核心素养”概念英译为“Core Competency”，从根本上来说体现的是技能本位教育。
从各学科的核心素养来看，也是技能本位教育思想的具体化与实践落地。以信息技术课程的核心素养为例，包括信息意识、计算思维、数字化学习与创新、信息社会责任四大核心要素，都是信息社会学生发展的必备品格与关键能力。
二、技能本位教育的认识论重构
技能本位教育，面向未来社会的生存和职业需求，以技能学习为主线，带动知识高效学习与价值良好塑造，带来了教育认识论的重构。
（一）技能本位教育的内涵
在知识社会中，有教养的人所必备的，不是精通多样的知识，而是理解多样知识的能力。能力的形成是以技能为基础的，技能本位教育是培养能力的实践路径，因为利用“技能堆栈”原理可将技能组合成诸多不同倾向的能力结构，这对培养适应未来社会的人才具有重要意义，我们需要厘清其概念和特征。
技能本位教育，指在选择教育方法与实践时以技能为取向，即采取以技能为本的教育教学模式；其本质是将技能培养作为教育的主要目的，体现的是以人、以学生的发展为宗旨；其目的不是把信息、知识灌输给学生，而是让学生能够使用他们在学校学到的能力来处理复杂的任务和校外的情况。信息和知识只是技能的来源，在进行实践时被激活，以助力任务的完成；随着知识和环境的变化，个体在其一生中逐渐发展各种能力，技能水平也得到提升。
技能的内涵丰富、形式多样。工业4.0时代的技能本位教育关注职业未来岗位的能力需求，具体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岗位必备的传统技能，包括硬技能与软技能，同时强调两种技能之间的融合，为事业发展形成合力；二是数字化、智能化所推动的业态变化对岗位技能提出的新要求、新技能，如人机协同技能和数字技能等，如图2所示。
1.硬技能与软技能
知识社会，人才的竞争优势在于其所拥有的硬技能、软技能及综合运用的能力，可以通俗地理解为硬技能用于做事，软技能用于做人。硬技能是指个人具备某一领域的专业能力，包括满足岗位要求的基础知识和实践经验，通常与如何正确地处理事情相关，如阅读、写作、数学、软件使用、工程能力等；软技能，也被称作人际技能、人生技能等，反映的是个人的情商，是情商在行为层面的延伸，由一系列能够反映个人特质的要素组成，这些要素包括个人的人格特质、社交能力、沟通能力、表达能力、团队合作、领导力、个人行为习惯、待人友善、积极乐观等。
2.人机协同技能
在人机协同的工作环境下，企业需要重新思考人与机器的关系，调整人和机器的分工。一方面，以辅助人类的思维开发人工智能系统，一些重复性、级别较低、危险工作环境中的任务，可以自动化整个流程，交给机器去完成；另一方面，通过智能自动化解决方案提高人类的工作效率，使人类有更多的时间关注更人性化层面的任务，即那些需要运用情绪、社交技能和情商来处理的任务，这也对技能本位教育中的学习者提出了拓展新技能的要求，即具备人机协同技能。保罗·多尔蒂和詹姆斯·威尔逊在其著作《人类+机器：重新构想AI时代的工作》中具体描述了未来工作场景中扩展人机协作所需要的八种融合技能，包括人性回归、负责任地引导、判断整合、智慧提问、机器赋能、整体整合、互惠学习、不断重构。
3.数字技能
2006年，数字技能和能力(DSC)成为欧盟终身学习的八大关键能力之一；2017年，欧盟数字素养框架DigComp将公民DSC分为信息和数据素养、交流与合作、数字内容创新、安全、问题解决五个能力领域，包括21个能力，对8个熟练程度进行评估，并根据学习结果进行描述。立足“数字智商”（简称“数商”DQ）新时代，数字智能成为未来社会优质人才的关键技能，融合身体性技能、认知性技能、情感性技能，体现智慧和普适价值观的新一代核心能力要素，使个体成为具有终身学习能力的技术价值主导者和创造者。面向未来，在元宇宙中学习、工作与生活更需要数字方面的新技能，如数字设计、数字建模、数字社交、数字价值思维等。
（二）“技能第一，知识第二”
技能本位教育蕴含着“技能第一，知识第二”教育理念，比较知识与技能的不同特点可以更好地理解技能本位教育的价值。首先，知识是公有的，而技能是私有的；其次，知识是海量无限的，而技能是有限可数的；再次，知识获取相对容易，而技能形成比较困难，需要较多情境化练习；然后，知识比较容易遗忘，而技能一旦形成可以长期存在；最后，知识缺口可以随时按需补充，而技能缺口难以短时弥补。当然我们还可以列举更多，对于不同阶段、不同类别的教育来说，技能的实用价值远高于知识，技能与知识、经验融合构成了个体的能力，再与态度耦合形成个体综合能力，为特定职业的胜任力奠定基础。
技能本位教育与知识本位教育相比，教育理念与目标不同，在教学实践的课程、教师、学生、评价、学习方面也存在差异，表现出数字时代对于人才培养的新要求。技能本位教育具有普适性，不仅适合于职教、成教，也适合于普教，是新时代高质量教育的“点金术”，我们需要以技能学习带动知识学习与态度价值观塑造，推动教育理念创新和认识论革命，从而形成技能学习与知识学习的互惠生态。
（三）技能学习对新认知的核心牵引
2018年，世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发布了报告《教育与技能的未来：OECD教育2030框架》，旨在帮助世界各国找到两个问题的答案：面对越来越不稳定、不确定、复杂和不明确的世界，今天的学生需要什么样的知识、技能、态度和价值观才能茁壮成长并塑造他们的世界？教学系统如何有效地发展这些知识、技能、态度和价值观？报告指出学生面向未来世界，需要广泛的学习层面，知识、技能、态度与价值观紧密地交织在一起，通过他们的习得形成成功参与世界所需要的能力，再运用这些能力采取行动。
报告认为：知识包含了学科知识、跨学科知识、实践知识，技能包含了认知和元认知技能、社会和情感技能、身体和实践技能，态度与价值观包括了个人的、地方的、社会的、全球的四个方面要求，适用于每个人的终身学习。所有知识的习得都需要在未知和不断发展的环境中应用，因此需要广泛的技能，包括认知和元认知技能（如批判性思维、创造性思维、学习和自我调节），社交和情感技能（如共情、自我效能和协作），以及实践和身体技能（如使用新的信息和通信技术设备）。态度和价值观（如动机、信任、尊重多样性和美德）将调节知识和技能的更广泛使用，正是由于不同的文化观点和个性特征而产生的价值和态度的多样性丰富了人类生活，但仍有一些人类价值（如尊重生命和人的尊严以及尊重环境）是必须共同坚守的。
三、技能本位教育的“铁三角”关系
数字技术迅速传播带来社会的数字化转型，就业机会和经济表现越来越依赖于公民的数字技能和能力，因为知识本位的教育很难带动技能、态度和价值观发展，而技能本位教育，可以通过问题化、项目化、探究性、协作性学习不断将思维技能培养融合于知识学习，提升硬技能、软技能，同时培养学习者正向的态度和价值观。
基于欧洲职业培训发展中心以数字转型对学习者的影响为重点所进行的欧洲技能和就业调查，世界银行确定了现代经济所需的三种技能类型：认知技能、社交和行为技能、技术技能，分别对应的是处理人与自身、与他人、与外界事物的关系，体现的是新时代技能本位教育理念下人才培养的知识教育、态度价值观教育、技能教育之间的互依互惠关系。
如图3所示：图3(a)说明三者的互补性，知识学习的认知目标层次越高，越能促进较多的技能与态度介入；图3(b)说明技能学习可以比较全面地带动知识学习与态度价值观发展，所以具有关键性；图3(c) 说明技能的实用性，在工作场景中，技能与态度结合起来，对于解决实际问题与专业成长的贡献远高于知识，因此被称为“成功铁三角”。这三个“铁三角”的综合视图诠释了知识本位教育的局限性以及技能本位教育的优越性。
毫无疑问，态度价值观、技能的培养都要以知识教育为基础，然而新时代的知识本位教育不再是知识的灌输，而是培养以思维技能为核心的认知技能。态度价值观教育体现的是教育的社会价值，决定了知识、技能的应用方向，所以新时代的态度价值观教育要培养以共同体治理为核心的社交与行为技能。如果说知识、态度价值观，体现的是人才的软实力，那么，技能则是硬实力，新时代的技能本位教育要着力培养以设计开发为核心的技术技能。
（一）知识教育：培养以思维技能为核心的认知技能
认知技能被定义为理解复杂思想的能力、有效适应环境的能力、从经验中学习的能力、参与各种形式的推理的能力、通过思考来克服障碍的能力，具体可划分为识字、计算和高阶认知能力（如推理和创新思维），纯粹的解决问题能力和掌握解决问题的知识，语言能力、计算能力、解决问题、记忆和思维速度三个方面。
思维技能是认知技能的核心，也是智慧教育的核心要素。爱因斯坦曾说，教育不是学习事实知识，而是训练思维心智；杜威认为教育的目的应该是教我们如何思考，而不是教我们思考什么——倒是不如改善我们的头脑，使我们能够自己思考，而不是让记忆中充斥着别人的想法。由此可见思维技能培养对于知识教育的重要价值。
英国兰开斯特大学社会未来研究所的迈克·伯纳斯-李教授则提出，21世纪需要迅速改善八个方面的新思维技能，如图4所示，包括全球思维、全球共鸣、未来思考、对小的本地的当下的欣赏、自我反思、批判思维、复杂和综合思维、整体思维。马尔扎诺从学习的维度出发，提出学习者需要养成独立学习的有效思维技能，包括批判性思维、创新性思维以及自我调节的元认知。
（二）态度价值观教育：培养以共同体治理为核心的社交与行为技能
社交与行为技能是从社会情感的角度讨论数字时代的人才技能特征，属于非认知技能或软技能，涉及多个领域的特征(如社会、情感、个性、行为和态度)。社交和行为技能可划分为社会情感技能和个人品行，愿意体验的开放心态、有责任心、开朗随和、情绪稳定，自律、勇气、心态、决策能力和人际交往技能等三个方面。
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完善社会治理体系，健全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提升社会治理效能……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社会共同体治理建设，一方面要求重塑治理主体角色，培育共同理念、共同意识和信任感等公共精神，塑造公民个体的共同体性情倾向和行动；另一方面，社会发展的复杂性和异质性要求社会治理过程中重视“人”及其情感的回归，将人的社会情感作为治理的对象和手段之一，这就要求在对个体进行教育时既要培育社会情感技能、开放的心态、开朗随和、人际交往技能等社会性技能，形成主体间的良性互动和协同关系；同时要将个人品行、责任心、情绪稳定、自律、勇气、心态、决策能力等个体性技能作为培养内容，让个体自身的情感技能足以支撑共同体治理，再以两者的融合为基础，实现社交与行为技能的培育目标，适应未来社会的人际关系发展需求。
（三）技能教育：培养以设计开发为核心的技术技能
技术技能建立在认知技能和社会情感技能的结合基础之上，指的是与某一特定类型的工作任务或活动相关的专业技能，包括专业领域的胜任力、分析能力、运用适当工具和技术的能力。技术技能可划分成三类：第一种是通用技术能力，如动手能力强，能应用方法、材料、工具和仪器提升工作效率；第二种是通过高等教育、培训或在职学习培养的技术技能；第三种是与具体职业相关的技能，例如工程师、经济学家、IT专家等所具有的特定专业能力。
当前，劳动力所需的技能与过去几代人所需的技能不同，技能的变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并且现在的学生都是数字原住民，具有很强的信息技术学习和利用能力，因此，基于设计的学习（DBL）和设计教育成为21世纪培养数字原住民的重要方法。阿尔伯特·崔博士基于戴尔的学习金字塔模型设计了设计教育模型，有三个主要部分:学习方法、学习过程和设计方法论。设计方法论是基于研究认知科学、市场营销、心理学和社会学等，包含了“概念”“体验品牌设计”“文化代码品牌设计”“设计形式化”和“解码”等；学习过程(分析、思考和执行)利用设计方法使学习过程更有效；学习方法主要是基于设计的学习，体现的是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法，它帮助学习者确定要做什么和做什么，为什么要做，以及如何在情境中创新。学习方法、学习过程和设计方法论在进行教学过程中是一个整体的、线性的过程，强调面向市场需求的设计技能实用性。
四、开展技能本位教育实践与研究的策略建议
厘清了技能本位教育的内涵、特征、认识论基础，设计了知识教育、态度价值观教育、技能教育“三位一体”的技能本位教育实践路径，那么，在开展技能本位教育的实践与研究时，我们还需遵循以下策略。
（一）“终生学习”：技能本位教育的方向
技能本位教育旨在面向未来，提高教育效果和效率，提高知识以及个人技能，必须适应当代教育方式和创造知识社会的实践。在此过程中，应优先考虑构成终身学习和进步的技能、基础技能、语言技能以及社交和情感技能，并将其转化为实践。
新加坡国家教育学院（NIE）专注于提供面向未来的课程和教学，提出了有生命长度、生命宽度、生命深度、生命高度的“四生学习模型”，我们将其演绎为“终生学习”。生命长度是指一个人一生中从婴儿到成年的学习过程，意味着将学习与生涯发展连接；生命宽度是关于对学科内容的深入理解，是获得实现效率和创新的适应性专业知识，学习者必须能够在流畅地完成任务的效率和创造性地完成任务的创新性之间取得平衡，要求深入实践的钻研学习；生命深度是指在多种情境下学习，如学校内的正式学习、学校之外的非正式学习，培养越来越强的适应能力，拥有多种视角和强大的跨学科理解，能够在不同的环境中传递他们的知识、技能、价值观和性格，强调学习与实际世界联结；生命高度则是自我超越的智慧学习,学习者不仅要关注价值观、道德、性格，而且要关注“历史同理心”，即教育公民不要忘记国家建立和建设的艰难历史，更不能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历史同理心也为新加坡建国总理李光耀所特别关注；“终生学习”的核心价值指向社会情感调节与幸福，聚焦通过有目的的学习为未来做好准备。
（二）德能并重：技能本位教育的关键
人的行为通常由他的能力和价值观所决定，因此，技能本位教育与态度价值观教育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开展技能本位教育，在培养学习者适应数字时代生存所需的以思维技能为认知技能，以技术开发为核心的技术技能，以及人机协同技能、数字技能之外，要特别关注培养学习者以共同体治理为核心的社交技能。技能本位教育实现的是掌握技能，决定的是控制与效率，从而正确地做事；而态度价值观教育是着眼未来，决定的是价值与效益，从而做正确的事。能够“以正确的方法做正确的事”是智慧人才的行为特征。
《学校中的数字公民》作者，被誉为“数字公民教父”的迈克·里布尔、概述了数字公民素养的九个要素，并将九个要素分为三类、：一是立足尊重自己和尊重他人的数字法规、数字接入、数字礼仪；二是立足教育自己和教育他人的数字素养、数字交流、数字商务；三是立足保护自己和保护他人的数字安防、数字权利与义务、数字健康。尊重、教育、保护自己和他人，这三类核心主题体现的是对个体和共同体价值的重视，是对数字公民适当和负责任地使用互联网、计算机和数字设备的规范，更是确保学习者在数字世界中批判性地思考、安全行事、负责任地参与并保持健康。
（三）数字智能胜任力：技能本位教育的核心
当今社会，物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元宇宙等新技术不断涌现，人类价值关注的焦点已超越原先的身体能力、认知能力、软能力，从而更多关注体现精神和价值的数据技能，数字智能/智商（DQ）作为工业社会4.0的必备智能，数字智能胜任力的培养成为开展技能本位教育的核心任务。
数字智能被定义为一套全面的技术、认知、元认知和社会情感能力，这些能力基于普遍的道德价值观，使个人能够面对数字生活的挑战以及把握机遇。世界经济论坛研究所发布数字素养、数字技能、数字准备国际标准IEEE 3527.1TM Standard，提出数字智能胜任力(DQ Competencies)包括24个数字能力，如图5所示。这些能力关注数字生活的八个关键领域：数字身份、数字使用、数字安全、数字防护、数字情商、数字交流、数字素养和数字权利，它们都可以在数字公民、数字创造和数字竞争力三个层面发展。公民身份侧重于以负责任、安全和合乎道德的方式使用技术所需的基本技能；创造力可以通过创造新的知识、技术和内容来解决问题；竞争力侧重于改变社区和经济的创新，以获得广泛的利益。
教育实践需要依靠实践智慧去追问和提出正确行动的方向与方式，反思行动选择的后果及其责任，从而正确地决策、正确地行动。新时代的高质量教育发展需要立足工业4.0时代的数字化人才岗位要求，以技能本位教育的理念与方法重构高质量教育的目标和样态，开展以认知技能、社交与行为技能、技术技能、人机协同技能和数字技能等为主要内容的技能本位教育，共建技能教育、知识教育、态度价值观教育协同发展的新生态，为能力本位教育激发出新生机。可以这样说，教师们在教育实践中，可以通过运用“降维设计”将能力本位教育方案分解为技能教育、知识教育、态度价值观教育“构件”，也可以通过“升维设计”将这些构件合成为能力本位教育的产出。为达此目的，教师们必须具备能力本位教育的设计智慧。如何发展教师的设计智慧，将成为教育研究的新课题。
完
本文刊登于《中国教育学刊》2023年第六期，平台发表内容以正式出版物为准
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中国教育学刊（ID:zgjyx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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