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冕等：能源价格、资本能效与中国工业部门碳达峰路径

以下文章来源于经济研究 ，作者经济研究

【文章梗概】

能源价格、资本能效与中国工业部门碳达峰路径

杨 冕 徐江川 杨福霞

（原文载于《经济研究》2022年第12期）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是一场广泛而深刻的经济社会系统性变革，要完善能源消耗总量和强度调控，重点控制化石能源消费，推进工业等领域清洁低碳转型。当前，工业部门依然是我国经济的重要增长引擎，也是我国能源消耗与碳排放的主体。因此，努力推动工业领域加快绿色低碳转型并率先实现碳达峰，不仅是促进全国碳达峰目标顺利实现的先决条件，也是落实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

早在“十一五”时期，我国政府便对工业部门节能减排工作予以高度重视，相继制定实施了诸如淘汰落后产能、差别电价等一系列能源环境政策。经过多年的努力，工业部门粗放型发展方式得以有效遏制。由于先前的节能减排政策多以命令控制型为主，导致其效果的持续性不足。随着“低悬的果实”被采摘殆尽，亟需构建以市场导向为主的节能减排长效机制。然而，受维持经济稳定增长和保障民生两大目标所驱使，我国能源价格仍在较大程度上处于政府的管控之中，无法充分反映能源资源的稀缺程度及市场供求规律。能源价格长期被低估，显著降低了高耗能企业通过技术革新和工艺改进等方式来提高能源利用效率的意愿，从而大幅压缩了现行能源环境政策的节能降碳空间。鉴于此，以能源价格市场化改革为背景，深入探究能源价格扭曲纠正对我国工业部门节能降碳的内在作用机理及影响程度，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近年来，有关能源价格扭曲及其资源环境效应这一议题引起了学者们的关注。现有文献多侧重于从实证层面评估能源价格扭曲引发的资源环境效应，而鲜有研究深入探究能源价格扭曲影响经济主体能源需求与碳排放的内在机理。为此，本文将能源价格扭曲因素嵌入到年限资本模型中，演绎能源价格扭曲内生影响资本能效的动态过程，并通过将该拓展型年限资本模型与影子成本函数模型有机结合，刻画能源价格扭曲纠正通过促进高能效资本动态累积进而影响能源需求与碳排放的内在机制。随后，基于2001—2016年中国省际工业部门的面板数据，实证考察能源价格扭曲纠正对其能源消耗与碳排放的综合影响及其时空差异。最后，通过建立跨期动态模拟模型，探究能源价格扭曲不同纠正情景下我国工业部门碳达峰的路径差异。

与现有研究相比，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如下三个方面：其一，在研究框架构建方面，本文立足于资本用能效率内生演进的微观视角，依据“能源价格扭曲纠正→新增资本能效改进→资本存量能效提升→能源需求降低→二氧化碳减排”的链式传导路径，开发出一套新颖的节能降碳反事实综合分析框架。其二，在理论模型构建方面，建立考虑能源价格扭曲因素的拓展型年限资本模型，演绎能源价格扭曲内生影响资本能效的动态过程。在此基础上，通过将能源影子价格拓展为包含资本能效项的增强型形式，构建含有资本能效指数的增强型影子成本函数模型。其三，针对工业部门碳排放路径模拟方面，本文从能源价格扭曲纠正视角切入，通过重构结构化实证模型，建立用于碳排放路径预测且能提供多种反事实分析结果的跨期动态模拟模型。

本文主要研究结论包括：（1）研究期内，能源相对于资本的平均价格扭曲系数为0.78，意味着能源相对于达到最优配置状况下的资本而言投入过多。（2）能源价格扭曲降低了历年新增资本的用能效率（新增资本能效）；如果纠正能源价格扭曲，可使新增资本能效平均提升47.05%，同时也有助于提升整体资本存量能效。（3）在假定资本实现最优配置的前提下，消除能源价格扭曲将促进我国工业部门年均节能3.1亿吨标准煤，并减少10.79亿吨CO2排放；且从时序特征来看，能源价格扭曲纠正在节能降碳方面具有“红利累积效应”。（4）模拟结果表明，在工业总产值维持在9%的年均增速下，我国工业部门碳排放预计将于2026年达峰，峰值为96.37亿吨；若将能源价格扭曲整体纠正20%，则可促进我国工业部门碳排放提前两年达峰，且峰值可较基准情景减少5.33亿吨。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可提出如下政策建议：首先，继续深入推进能源价格市场化改革，逐步建立起反映市场供求关系、资源稀缺程度和生态环境价值的价格形成机制。其次，在对能源价格扭曲进行纠正的初期可给予高耗能企业以适当的补贴，以绿色信贷支持和绿色税收返还等方式降低企业资本更新的成本并拓宽其融资渠道，广泛引导企业加快淘汰低能效的资本设备。最后，应将能源价格市场化改革视为一个长期的系统工程，把握好能源价格改革的节奏和力度，在保障社会经济用能稳定供应的前提下稳步推进此项工作。

作者信息

杨   冕：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徐江川：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工商管理学院

杨福霞：华中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转自：“经管学术联盟”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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