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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爱,如此心痛

    类别:青春 作者:酷峰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18/2/16 17:09:29 网友阅读:2414次 网友推荐:7次  字号:   

    《爱, 如此心痛》

    作者 酷峰

    认识她,和她他订婚的时候,是我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看门的门官不给开门,是阳寿未尽吧!再者,是我情绪低落、最最苦闷的时候。她就在这时闯入我的世界,闯入我想一人生活的,永远都想孤独着的内心世界。她为我重生,为我的生活点燃一束希望的光。同时,也发生了一件,一件的或开心,或感动,或苦恼、悲愤的故事。这平静如水的故事,又有着怎样的让人挥泪下流,怒目圆睁,与忿忿不平呢?读者呀,你是不是能静下心来,慢慢的细读呢?你想知道,就静心细读吧!

    她是一个平凡、善良、甚或者说是没有文化的农村姑娘。就是因为她的朴实与善良打动了我。后来,她成为我的妻子,一生一世的妻子。

    …….。

    记得我高中毕业后,名落孙山,没有能如愿考入大学而回家务农。我虽说在农村也算是有知识的人,虽说我的长相与知识是值得我骄傲的方面,最起码,我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高中生,而且人才也不赖。我没有想到,我自以为是的内心,在村里人看来一文不值,就连我外出劳动、赶集逛街都会听到别人嘲笑的声音,看到别人佯笑的面容背后的冷酷,真的让人心寒呀!我想来想去,最终明白了:我的家庭太穷,加之父母供我读书没少花钱,而我不争气,没有考上大学,回家种地;父亲腰痛病,勉强劳动,母亲身体更糟,还不如父亲呢;他们一心想让我考上大学,脱离农业,为他们在村子里争一争脸面——不争气的我,钱花了不少,书没有念好,自然成为别人冷漠的理由了。在他们眼里、心里,不用费心去想,都是在想:还不如早些下学、务农挣钱,减轻家庭负担,好娶上媳妇呢!

    读初中时,我本来不想继续读下去。

    父亲的坚持,母亲的倔强,把学习不是太好的我逼上高中,好像读书是我,是他们唯一的感到扬眉吐气的事情了。

    三年的苦苦求学,吃力的上进,终告一段落,终于迎来了心跳的龙门一跃——高考。

    ……….。

    天,灰蒙蒙,下着雨。

    我交上最后一张人生转折的答卷,放下三年的紧张,压力,长出一口气,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出考场,淋着不大不小的雨,把笔与写字本投进学校的垃圾桶,微微一笑,愉快的走向校门口。我心里想:考试好与坏并不重要,我三年来追赶着上进,奋发着学习,不懈的付出,已是对我人生最好的成绩了。我,并无遗憾可言。

    走出校门口,我怔住了。在校门口对面的屋檐下,有一个人站立在那里已经很久了,他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走出门口的学子们。啊,那穿雨衣的人,是我的父亲,是我的父亲,是有腰痛病的父亲!他一定是在寻找着我,等待着我的!看着他旁边的“永久牌”自行车,我能想象到父亲淋雨骑车三十里路(我家距离县城有三十多里路),来到县城的学校接我回家的心情。他的心里一定是既高兴又愉快的来接我,他的心里一定是既希望我考好这次试,又真的害怕我名落孙山吧。我真没有想到父亲会淋雨来接我,回家;我真的能感觉的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渴望,多么的激动!

    我望着屋檐下的父亲,轻松愉快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了许多。父亲见我走出校门,挥一挥长满老茧的手,走到我身边说:

    “儿子,考完了!”

    “嗯。”我简单地回答,心里好像压着块石头,使我既紧张又感到呼吸困难。我低着头,不敢正视父亲苍老的脸。

    “快穿上它。”父亲从怀里拿出一件雨衣,给我穿好后,说。“你饿了吧,咱,去饭店吃点儿东西?”

    我一点儿也不饿,紧张加上害怕,使我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刚才内心的所想,好像自己做了对不起父亲的事情一样,无地自容。

    “我一点儿都不饿。”我低声回答。

    “那好!咱们回家!”父亲并没有问我考试的情况,只是大声说。

    虽然我已经长大,可拧不过父亲,他非要骑车驮着我回家。我眼含泪水,感受父亲用尽全身力气,骑着自行车。每一次右脚,或者左脚蹬下去时,他的身体都会吃力的晃动。我感觉父亲不是驮的我,而是驮着我的希望——他的希望,全家的希望。

    雨,渐渐停止了,空气清新,不过,天色还是阴沉昏暗。浓绿的白杨树,被轻的风,吹动,不停地摇晃着身躯;路边种菜的农民,一直在菜地里忙碌,连下雨也不舍得停下来休息休息;满是绿叶子的棉花,也晃动不停,棉花田里也有人干活——这一切,给雨后的原野增添了几分忙碌的色彩——农民,勤劳的农民,从不偷懒!

    我们继续向前行驶。

    在路的前方,我发现有一个女孩,正吃力的推着自行车,向前移动。自行车的后架上,一边有一个大竹筐,看样子是去县城卖菜,回来时车子坏掉了,只好推着赶路。

    “咱帮帮她。”父亲热心肠,在女孩前方停下车子。我下车的同时,父亲热情的走过去,问道:

    “怎么了,是坏掉了吗?”

    “坏了,不能行驶了,只好推着走。”那女孩一脸愁容,“就是这齿盘出了问题。没办法骑了。”她看一看我们,解释着。

    “我看看,能不能弄好!”父亲说着,弯下腰,仔细寻找自行车出毛病的地方。

    那女孩非常高兴的用手扶着自行车,连声说着:“谢谢!谢谢!”

    她看样子和我年龄相仿,上下相差不到两岁的样子。看那美丽的脸上,还流着汗水、雨水,就知道她吃力的推车前行有一段路程了;鞋子上满是泥土,全都湿透,她也只能穿着走路。

    “能修好吗?”就在我注视她时,她开口说话了。

    “还行,只是齿盘的销子松动了,把它砸紧就可以了。”父亲说着,起身到路边捡来一块砖头,用力把活动的销子砸紧,说。“好了,可以了,你,试一试!”

    那女孩骑上自行车,行了有十多米远,停下,高兴的说:

    “谢谢叔叔!可以了。”

    我和父亲会意的笑了。

    我们一路同行。原来,她是我们邻村王庄的,叫王灵灵。还真让我猜对了——她是进城卖菜的,岁数小我两岁。看着她我有些惭愧,她比我小,就已经赶集上店,养家糊口了,而我还吃家里喝家里的,什么活也不会干,只是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像个城市里的孩子——娇惯的人。听话里话外,她还挺羡慕我上学的;她只不过上完小学,因为家庭变故,只得在家务农;看得出来,在她心里,多么希望能上学读书呀!但,她却不能如愿,那悲伤的心情也时不时浮上脸颊。我心中不知为何,莫名的飘起一缕自豪的心绪,优越感盖住了一时的不快。我和她越谈越投机,完全忘记她悲伤的情绪,忘记她心头的那一缕不快,完全侵沉在自己的快乐里。

    父亲驮着我,也时不时的插话,和她说上几句,只不过,是些大人之间的事情、她家情况的话题罢了。

    和王灵灵分手之时,天色已是黑暗,不过,还能看清楚近一点儿的路,树木,和行人。

    白头发、多病的母亲特意为我做了我爱吃的菜肴,在家里等着我们。我和父亲进门,坐在椅子上时,奇怪的是,母亲也没有问我考试考得怎样,好像他们事先沟通好似的——谁也不要问我高考的问题,以此减轻我的心理压力。我反而感觉不自在,不轻松了。不过,很快就会知道结果的——我在心里想。

    在等待的日子里,我忐忑不安;在每一个梦境喜报中,我欣喜若狂;在每天下地劳动,满身汗水、全身疼痛中,我盼望着,想象着……我的看似每一天安静的面容,看似安静的内心,却是那么的不平静,那么的烦躁不安!我,等待着。

    也许,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我,等来的是——名落孙山。我,落榜了。

    父亲没有以前的喜悦了,满脸愁容,整天唉声叹气;母亲更是烦躁不安,一支一支抽着土烟(她姑娘时就已经学会抽烟了),不愿意出门,好像害怕见到村里人——怕村里人问起此事。虽然我心情失落,但我不怕别人问起高考的事,我实话实说,到挺坦然的——不说,时间一长别人也会知道的。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二叔、三叔(父亲兄弟三人)、二爷、三爷(我的爷爷也是兄弟三人)们的话语,不是安慰,而是有些高兴和嘲笑的味道——这使我不能理解。就连村里人也改变了态度,失去以前的热情、亲热的感觉了,冷酷无情呀!冷酷无情。我时不时会听到,一些谈论我的话语:

    “李刚,没有考上吧。我早就知道,他没有那命。”

    “也是,还不如在家干活哩,最起码,还能减轻父母的负担,说不定,打工还能挣出娶媳妇的钱呢!”

    “钱花了,大学没考上——鸡也飞,蛋也打,什么也没有,从零开始,唉!”

    “他妈常年吃药,他爸又有腰疼病,家里那么穷,你说,这家人就是心气高——念什么高中?自己的日子,自己不知道吗?”

    “这下好了,还要盖房子,娶媳妇,愁人,真是愁人。”

    “谁说不是呀!还不如他同学王涛哩!人家,都挣好几万了——李刚,光花钱了。”

    其实,我听了这些,真是哭笑不得,心里不知是啥滋味,反正,不好受。说生气吧,是生自己不争气,落榜;要说不生气吧,那真是伪心的说法——是人听了也会生气的,我,不是神。我想,父亲也一定听到了这些话语了吧。他,一定听到了,他只是没有把气愤的情绪表现出来,发泄出来;可想而知,母亲也是一样的心情,她也非常的伤心、难过。我就不同了,我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大哭了一夜,三天不出屋,不吃不喝,任凭失落、难过的心情发泄出来——这样也好,哭出来,心情比以前好些,不太郁闷了。哭,有时候是最好的疗伤的办法。

    父母担心我,不停的叫我,呼唤我。我,没有开门,我没有脸面面对他们,没脸见人,没有。我真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生活。

    生活,就是这样无奈!

    第三天晚上,我终于想通了,我还有父亲、母亲呢!他们也许比我更伤心,更难过,但,他们从来没有骂过我,从没有抱怨我不争气,不长志气。可以想象,此时,他们的心情已经痛苦到极点,可,又有什么办法呀,事实就是——我,名落孙山。在母亲呼唤我吃饭时,我终于打开了屋门,也打开了内心的大门…….我不能为落榜而消沉下去,人生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快,快来。我给你下了鸡蛋面,放了好多香油哩!你快去吃,孩子,好了,没有事了!”母亲愁容的脸上挂了一丝笑容,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到屋里方桌前的椅子上,慌慌忙忙的把下好的面条,端到我面前。

    我吃着面条,眼里含着泪花,又望一眼多病的母亲,她,憔悴了许多,消瘦了许多。我内心有说不出的情感要喷发,却怎么也喷发不出来,就像呼吸被堵塞,急流的河水被截阻一样,难受,苦恼!能看出来,母亲的心情也不好,眼里布满血丝,看样子,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但,她和蔼、亲切的看着我吃饭,脸上挂了笑意,好像……好像那颗牵挂我的心,终于放下了。浇地的父亲回到家后,倒上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让母亲盛来饭菜,见我已吃下一碗面条,他,挺高兴,说道:

    “这就对了嘛!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再复习一年,还有机会,还能考。我,昨天去你学校了,见过你的班主任老师——他对你挺有信心的,按平常的成绩发挥,这次考大学能考上;只是,这次发挥不理想。你也许是,心情太紧张了吧!老师说,复习一年,一定有希望,考大学一定能行,老师看好你!”父亲真关心我,“我想,要不咱们再复习一年?你,去学校问一问。”

    父亲说完,注视着我。我低头,无语,思考着……。

    “先别说这些,吃饭吧!”母亲见我不高兴,拍打父亲一下,说。“复习一年还要花钱,再考不上……。”

    “你懂什么。”父亲打断母亲的话,拿起酒杯又倒了少半杯酒,喝下。“复习一年一定能行,不去,和我一样。”说着,拍一拍身上的泥土,“一辈子…….就这样了。你以为,我愿意花钱呢?那钱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不是为他好!”他用手指一指我。“男子汉了,凡事要想得开,愁,苦,睡大觉,绝食,不解决问题。”父亲又拿了个杯子,倒了半杯酒,放到我的面前。“喝点儿吧,你——长大了,也该学学喝酒了。”

    我看看父亲,端起杯子,也一饮而尽。酒,辣辣的,喝下去不好受,我连声的咳起来,眼睛里淌着泪。父亲见状,大笑着说:

    “长大了!就长样子!”

    “你看你,让孩子也不学好——辣着了吧!”母亲瞪我一眼,又狠狠的瞪着父亲。

    “你懂什么。”父亲不理母亲,就直说,“男孩子大了,喝点儿酒,也是一种历练,也是减少些心理压力,活活血,消消愁苦。”父亲说的挺认真。

    “就你懂,你明白?”母亲白了一眼父亲,不知声了。

    母亲是,不支持我复读的,她是有她的道理的。

    复读,我是真想再复读一年。如果考上,我高兴、如愿,全家都高兴,也不用再让父母为盖房、娶媳妇的钱犯愁了;如果,我再次不幸落榜,我也再无怨言,认命了!我,看着父亲,母亲,看着一穷四壁的家,我犹豫了,我不忍心再花家里的一分钱了——每一分都是父母的血汗呀!他们身体都不是很好,都不是很健康!

    可是,就在我们争论着,犹豫时,父亲几天不停的咳血,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得了“肺结核”的病——是一种传染性极强,很顽固的疾病。在别人身上还好医治些,可得在父亲身上,就成难题了——腰痛病的药和治疗“肺结核”的药有些相反,相克。两种病一起治疗,不是很好医治,而且,这两种病都是慢性病,顽固的病,很难医治彻底的病。父亲自己一人住进里屋,单独睡,就连吃饭、洗漱用品,也是单独用自己的,单独放着的——他是害怕传染上我和母亲的。

    复读的事情泡汤了,父母也没有再提起。我也不想去了——家里人已经这样了,家里的大梁已经快不行了,我还有何脸面去复读呀!家里、地里、医院,我不停的跑,不停的操心,十几天下来,我瘦了十多斤,脸色苍白。最重要的,我还要为医药费奔走,借取——钱,不是好借的,有时跑好几家才借到几百块钱,这还是可怜你呢!要不然,没有。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虽说二叔、三叔他们也多少拿来一些钱,但,还是不够花的。再说了,父亲和二叔、三叔,因为爷爷、奶奶养老的问题,闹得挺将的,感情不是很好,他们也只是做给外人看,并不是真心想帮助我们——再说了,自己家过自己家的日子,人家凭什么帮你呀!至于二爷、三爷他们,因为岁数大了,只能拿些礼物来看望,也没有借钱的意思。舅舅倒是拿来几千块钱,不过后来听说,和舅妈大吵了一架后,才从舅妈手里把钱拿出来(舅妈当家)。父亲此病对我触动很大,使我深深感受了世间的人情冷暖。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有钱——老话不假的,真的,真是这个样子。

    生活,真的不容易。

    ••••••。

    就在那一年冬天的一天上午,三叔来到我家,高兴的对父亲说:

    “哥哥,我听说,王庄的老王头从四川领来几个四川姑娘,挺好的,咱……是不是……。”

    三叔不知为何,停住不说了。

    “我,也听说了。”父亲咳嗽一声,从炕上坐起来,说。

    “你看,是不是给李刚也……领回一个来——也算,娶上个媳妇。他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成个家了。”三叔坐在对门的木椅子上,长叹一声说,“我听说了这事情,就来和你商量商量——咱家的条件不是很好,再说了,盖房、订婚、结婚,不少花钱呢!不如……领一个回来,花的少些。”

    “就是……就是,李刚,他…….不会同意呀!”父亲叹着气。

    “我们不如这样……。”三叔在父亲耳边,不知说些什么。

    屋内一片寂静。

    (待续)

    两天后的傍晚。

    在我家的土胚房的屋子里,坐着二爷、三爷、二叔、三叔、父亲、母亲;我坐在靠西墙的内门的地方。

    二爷看看我,又看一看父亲,慢慢的说:

    “我看也行,就是花几个钱,把那女孩领回家,也算给李刚成家了,你们夫妻两个也算完成一件大事情——孩子毕竟成家了,有媳妇了,不用再牵挂着了吧!”

    这就是,三叔在父亲耳边出的主意——逼婚呀。

    “就是!咱家穷,花钱买个媳妇,也不丢人,我也同意这么办。最起码,钱没有花多少,李刚成家了——不就四千块钱嘛!有二年挣出来了。”三爷插话,说。

    “我就说可以。”三叔一听这些话,对心思,高兴了。“哥,你不能光听凭孩子的,他懂什么,刚刚从学校下来,幼稚得很——他如意了,媳妇没有了,事情坏了,后悔药都没地方买去!”三叔瞪我一眼,好像我在他心里是个三岁的不懂事的小孩子,不过,他是真心为我们家好,没有恶意。

    二叔因为和父亲很不和气,所以一直沉默着,不知声。我能看出来,他来我们家,是二爷他们叫上他的,不得不来;再一个他本来就小瞧我们家——我们家穷,现在父亲又得肺病,他有些落井下石,看热闹的意思。

    贫穷,使人抬不起头——这是我下学以后,感触最深的,没有任何事可以替代的,震动我内心的——不能贫穷。贫穷了,不好过。

    “李刚?”二爷的目光移向我。

    “嗯。”我答应着。

    “我看,这事情,行。孩子,咱们家穷呀!”二爷又说,“你父亲得病也花了不少钱,你母亲身体也不好,不能劳动,全家的担子落到你头上了。你要动动脑子,虽说你的心气高,可是孩子,咱们的条件不好,如果领回一个媳妇,你父母也高兴。我看,此事,就这样了——拿钱把那四川女孩领回家?”他和蔼、可亲的问。

    我沉默着,不说话,心里说不出的痛,翻涌不停。我,能说不同意吗,不能的,不能,那样,父母会更伤心的。

    “唉……唉……唉……。”三爷不停的叹气。

    因为是三叔主张的此事,他的脸色最难看。我抬起头的同时,发现二叔面露喜色,好像特别希望我不愿意似的。二爷点着一支烟,猛吸着,不说话。

    父亲的心情可想而知了——不高兴,不好受。他一看逼婚不成,也只好给亲人们一个台阶下,他用伤心的目光,把屋内的人扫视一遍。父亲用低低的声音说道:

    “现在家里没有钱,连一百块钱也拿不出来,去什么地方借这么多的钱呀!真成问题!就是,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李刚也不会说,同意的。”

    “钱好说,不是问题。”三爷马上说。

    “只要能借到钱,此事我就主了,同意了!”父亲也知道我不会同意此事的,但,错过了此事,以后,再要给我找媳妇,就困难了,而且还不知道要花多少的钱——他是担心,担心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好!”二爷高兴了。“我,和老三(三爷)各拿一千块钱。”

    “我也拿一千块钱。”三叔马上说。

    “你呢?”三爷面对二叔,用眼睛盯着他的脸。

    “这样……。”二叔好像没有想到,没想到此事会是这样的结果。“要不,我就拿五百吧,我家也不富裕……我还要回家,和老婆说好话。”

    “什么好话呀?”二爷生气了,大声说。“五百块不要,你拿,就拿一千块钱来;回头我去和你老婆谈——差五百,叫你大哥去什么地方借,别出难题了!就一千块。”二爷拿出做长辈的权威来,有点儿大杠压脖的意思。

    “那,好吧!”二叔无可奈何的低下头,不情愿,也要拿钱。

    “就——这样,定下了。”二爷对着我说。

    我也无奈的点点头。虽说我的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如意,可还要同意。我无法面对父母,面对亲人,他们是为我好,是为这个家好,没有人想害我,我怎能伤他们的心呢!此时,此刻,我才深深的感受到人世间的事情,是多么的无奈,多么的不近人情。

    世间事多磨难,无可奈何而从之。不愿为之而为,不愿从之而从,无奈,苦楚,——自己知道。

    “明天。”三叔笑着站起身来,“明天,我就把钱送过去,……。”他停顿下来,好像有话不好开口,没有说出来。

    “行。”二爷点点头,“把那女孩也领家来,就不举办婚宴酒席了,大家在一起吃顿饭,认识认识,就算结婚了——怎样省钱,怎么办!”

    “就这样了。”三叔眉开眼笑,因为二爷把他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行吗,哥?”

    二叔张张嘴,好像有话要说,但,最终也是没有说出口。

    “行!行!就这样了!”父亲也很高兴。

    母亲此时笑得合不拢嘴,心情愉快,又是忙着倒茶水,又是去厨房拿暖水瓶。

    大家高兴的起身离开。我们全家人把他们送到大门外,父亲手扶着墙,向他的亲人告别。使我没有想到的是,父亲得病他们都没有出血,怎么我的事情他们却都出钱,出力的,我,不明白,真的。

    深夜,我躺在炕上,无声的哭泣起来。我想像的理想,因为家庭的原因离我遥远;我想考上大学,因为我的不努力,大学离我遥远;我幻想的爱情,幻想中的浪漫,因为贫穷离我遥远;我的野心,被世俗被贫穷被病魔逼得无影无踪,离我遥远。生活,好像在给我开着玩笑。

    生活,就是这样无奈。

    人生,就是这样无奈。

    ••••••。

    这边屋子里,大家吃吃喝喝,好不热闹;在东边的房屋里,锁着一位四川来的姑娘——就是,花钱给我买回来的媳妇。她正不安的在屋里来回走动,有时候还从窗户与门上的玻璃向外张望,有时候,她安静的坐到床边,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她,一定很害怕,很不安,可是,在北房屋里的人,没有一个出来问一问她,“吃点儿东西吧!”,没有,一个人也没有。

    渐渐的,天色黑暗下来,大家高兴的散去。母亲忙着收拾碗筷,脸上挂满了喜悦之色。父亲也非常高兴,他喝了一口水,从上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递到我的手里,嘱咐着:

    “去睡吧!你要把门在里面锁好,才领来的女孩,咱不知道底细,如果逃跑了,咱们可就——人财两空了,知道吗?”

    “知道了。”我心不在焉的回答。

    “说你,你要听进去。以后是大人了,别对父母这样,我们,不容易呀!”母亲听我的语气不对,生气了,她教育我说。

    “嗯。”我低下头,走出北房屋,来到院子里。

    满天的星星眨着眼睛,她好像也在笑我,笑我的无能——我非要花钱,来买一个媳妇到家,不这样,如果不这样,我连一个对象也找不到。院子里,冷冷清清,可以看见院墙外那棵高大的槐树的枝杈,在冷风中摇来晃去,还可以看见上面乌鸦用树枝做的鸟巢。不过,此时鸟巢内已经没有了鸟儿了,空空如也,有点儿人去楼空的感觉,荒凉的感觉。我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别人娶媳妇都高高兴兴的,客人走后马上去婚房陪新娘,和新娘说话,然后安歇,可我却高兴不起来,总不想去开东房屋的那扇门,就是不想。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头飘过想死的念头。我就是不想这样的结婚,不想这样糊糊涂涂结束我的青年时代——现实,现实就是这样无奈,就是这样弄人。

    我就这样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不知时间是不是停止下来,反正,我神情麻木的走动着。村子里寂静下来,就连父母的房间也关灯许久了,天也很冷,我的手、脸、脚,都在冷风中冻麻木了。我拿钥匙,开门,走进房间里。

    那女子也在新床边上坐着,闭着眼睛睡着了。听见开门声,她惊醒了,惊恐的跳起来,躲到北墙角,盯着我,一动不动。我听从父母的话,把门关好,上锁。我上下打量那女子: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眼神里还有些睡意;矮矮的身体,很是清瘦,不过胸部看上去挺大的,挺性感——让人见了就有点儿着迷似的;圆脸,脸色白白的,没有神色,一看就不是庄稼人出身;脚上穿一双真皮平底的红色皮鞋,还不停的跺着地面。她有些害怕,有些慌张。

    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道:

    “站着干嘛,坐下吧?”

    她猛力的摇头,右手揣在裤衣袋里不拿出来,好像在手里攥着什么似的。

    我笑了,走过去,拉她坐下。

    “不要过来。”她叫着,右手从裤兜里猛拉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小刀,指着我,惊恐的说。

    我惊讶了,吓着了。我只好呆立在原处,不敢移动半步,我真怕她用小刀刺伤我。看来这女子受过伤害,要不然,她怎么这么害怕,惊恐呀!

    “想和我睡觉,别想。我死了,也不会顺从的。”她用接近普通话的话语说。虽说是普通话,可是,四川话的味道还是挺浓的。

    “看样子,她是受过伤害,受过屈辱吧!要不,不会这样害怕,紧张的。”我在心里想,“不和她睡在一起,我娶她干嘛,还不如用这些钱给父亲治病呢!真是的!我不能强迫她,免得她在一次感到害怕、屈辱。”我想到这里,哭笑不得,“唉,这样的夫妻,还算夫妻吗?这样的婚姻,还不如不要得好……我自己睡吧,什么时候她主动和我…….睡一起的时候,我再和她在一起睡吧。”

    事实就是如此:在农村,家里穷,或者兄弟们多,或者男孩子有点儿病,找不上媳妇,父母没有办法,只好花钱买一个外地的女人,给孩子做老婆,过日子,根本没有感情可言,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我,又是怎么样呢?我也花钱买回个女人,我也要强迫她和我睡觉吗?我也强迫她和我生孩子吗?不听话是不是也要,拳打脚踢,打到服从为止,打到她自己把衣服脱光,乖乖的躺到床上去,等待着吗?我的灵魂高呼:不,绝不,坚决不能!

    我看看她,我看着她那惊恐的又充满渴望的眼睛,无奈的长叹一声。

    于是,我从床上拿下被褥,把四个方椅子拼在一起,把褥子铺到上面,然后,我躺在上面,盖好被子,想:我就这样吧。我也慢慢的,睡着了。

    一天, 两天,三天……半月的时间,我都睡在椅子上。她,她睡在我们的婚床上——我真不想动她的身子,不想——我没有欲望。在我看来,没有感情的夫妻生活是可耻的,恶心的,就连小动物,小鸟也不如的;我没有那样的冲动,没有那样的渴求,没有激情,可以说没有想要的欲望。我是不是傻子,是不是白痴呢?可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不想勉强任何人,不想强求自己不愿意做的那些事情。也许,我是读书读多了吧!不过,在农村,娶了媳妇之后,如果不和她过夫妻生活,谁都会说,是个傻子!真真正正的傻子!我,坚持着,我的那份天真,那份单纯!我倔强的守着自己的天空,倔强的相信,相信自己!愿上天保佑我,保佑我能得到一片芳心!

    一开始,父母看着她,看得挺紧的。可是,时间一长,父母亲见她从不出门,还很听话,也干些家务活,他们以为我和她睡在一起,她对我有感情了,也就不再看得那么紧了。白天,有时候也让她出去走走,还给她些钱,买些东西啥的——她毕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呀!不是一只狗,一只猫——她是,一个人!

    年关临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院里院外,屋内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我家也是一样。因为是新媳妇第一次在我家过年,我应该高兴,应该比任何人都高兴才是。我表面上,高高兴兴的,内心的苦楚,没有人知道——一个人,也没有。她白天和我有说有笑,一到晚上就一言不发,自己上床睡下,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好像,我们是两个陌生人在一起住店一样,生疏的如寒冬的雪,如寒冬腊月的冰,寒彻脊骨。这样的生活不叫生活,这样的日子不叫日子。难受,难受着吧,我的老天;煎熬,煎熬着吧,我的老天!

    这天,母亲给她些钱,让她赶集买些菜回来,可真正的用意是让她添几件过年的新衣服,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吧。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她还没有回家,母亲和父亲有些担心,于是,母亲让我去王庄的集市上去找(王庄是我们这里最大的集市)。我在王庄集市上寻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的影子;我根本就不愿意去找她,只是母命难为,不得不去。我走进家门,父母没有等我,已经吃上饭了——他们挺放心的(母亲只是担心她迷路),他们以为我们一定是高高兴兴的回家的——因为母亲的用意是好心。没有想到,一万个想也没有想到,我是一个人回家的。我气噗噗的坐在饭桌前,没好气的说:

    “没有找到,一个人影也没有,听大爷说,她根本就没有去赶集,而是向县城的方向走了。”

    父亲一听,脸色变得苍白,把半块馒头放下,慌慌张张的说:

    “他娘,不好,要坏事儿!快……快……快,叫人去……一定要找回来。”

    母亲匆匆忙的跑出去,叫人,寻找。

    我还呆呆的,木木的坐在那里,直到父亲狠狠的踢我一脚,我才缓过神来。

    “还不快去,去找啊!”父亲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哦。”

    我也匆匆跑出家门,漫无目的的寻找着。

    天色黑暗下来,出去寻找的人一个,一个的回到我家,可想而知,带来的都是坏消息——没有找到,一个人影也没看到。我,早早回到家,在家里等着,心里倒有些希望找不回来想法,心里倒有些暗暗高兴——真得希望找不回来,那样,我就不会再演戏,演给父母,演给外人看了。可是,我的内心深处又有些隐隐的作痛,我知道,我是心痛那白白送给人家的钱啊!

    父亲,母亲回到家已是十点多钟了。母亲进屋后先拿杯子倒上水,喝了一杯水,然后,坐在炕上,长叹一声,流下伤心的泪水。父亲一个劲的埋怨着母亲,不停的数落母亲;母亲不言语,她感觉理亏,不该那么大意,不该给那四川女人那么多的钱。

    不用问,坏消息,也是坏消息——都没有找到。这唯一的希望,希望找回来的人,唯一想把四川女人找回来的人,带回家的也是不想听到的信息——最坏的消息,没有找到——三叔是最后一个回来的。

    天色已经很晚,寻找的村里人,安慰了父亲、母亲几句,也就一一回家休息了。三叔没走,也只有三叔没有回家,他心中不安呀!他,没有想到,那四川女人会逃跑,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逃跑——她毕竟已经在我家生活了一两个月了,再说也没有打骂她,外着她的意思,她不应该逃跑呀!她一点点儿的征兆都没有显露出来,她每天都是勤快的干活,吃饭,说笑,然后就是安静的睡觉,她也从来没有和父母吵过架的。因为是三叔牵的线,发生这样的事,他心情不安,他感到惭愧的很,他和父亲说了些安慰话,不让父亲担心。

    “不回来了,不会回来了。”父亲几乎要哭出来了。

    “也许,她有什么事情要办,过几天,可能——就回来的,不要太担心了,咱都是真心对待她的,她不能没有良心吧。”三叔安慰父亲。

    “就是的,又没有和她吵过架,没有拿她当外人,她,会回来的。”母亲也异想天开的说。

    “唉!你们呀……。回不来了,她,是个骗子,骗钱的呀!你们太天真了。”父亲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再等等吧。”三叔说,“明天,明天我去王庄那人贩子家里问一问,他收了钱,要给个说法吧。”

    “对,老三呀!明天你去他家问问,向他要人,向他要说法。”母亲着急,知道这是唯一的最快的办法了。

    父亲点点头,非常赞同三叔的提议。而我,一声不吭,呆木木的坐在椅子上,只是听着。

    “去你屋,睡觉去。”父亲没好气的瞪我一眼。

    “有气别上孩子身上发呀。”母亲用手拍打着父亲,冲我使眼色。

    我悄悄回到自己的东房屋里,躺在一个多月都没有躺过的婚床上,闭上双眼,泪水,泪水,无声的酸楚的带有苦咸味道的泪水,从闭着的眼睛里,猛涌出来。我抓起红红的,母亲一天一夜做好的红被子,盖到头上,抽咽起来。

    屋内炉火已经熄灭,冰冷冷的,好像要把我冻死过去。院子里也冷冷清清,非常寂静,静得出奇,死一样的寂静;屋内也是一样的寂静,静得能听到石英钟秒针行走的声音,别的,别的动静,什么也听不到了。我不知抽咽了多长时间,慢慢的,慢慢的我,睡着了。

    三叔什么时候走的,我是不知道的。

    一阵敲门声把我惊醒,睁眼一看,已是中午十二点钟。我,慌忙起身,开门,一看,是三叔在砸大门。

    “你爸呢?”他问。

    “我,不知道——在,屋里吧!”

    父母也没有起床。三叔把父亲叫起来,进屋也不知和父亲说了几句什么话,就回家了。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要不,以三叔的脾气早就叫喊上了。父亲见我站在院子里,他没有吱声,关上门,也许继续睡觉,也许,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哩,反正,没有搭理我。我,好难过。天,是不是塌了;冰,寒冷的冰,是不是冰冻起我的家,我的心了。

    这个年三十过得并不愉快,全家人也不怎么说话,静静的吃着饺子,静静的。静,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静的可怕,静的没有气息。别人欢天喜地,放鞭炮,过大年,穿新衣,我们无声的伤心,死静死静的,伤者心。可,春节到了,我们也要过春节——春节,它不能因为我们的伤心,我们的不愉快而停止下来,它,是大家的春节,全国的春节呀!欢乐的春节呀!

    父亲因为此事很是郁闷,一病不起,后来两腿也不能走路了,只能拄着双拐行走——他,不能劳动了,甚至,自己大便都要依靠母亲帮忙才行。

    全家的担子,我,一人担着。

    ••••••。

    一天, 我去邻居家帮忙。

    晚饭时,同桌吃饭的几个人问我话。一个岁数比我大的姓刘的问:

    “你和她那样了吗?”

    我摇摇头。我实事求是;我没有吱声。

    “她那么瘦小,你怎么不把她睡了——都很长时间了?你,太老实了。”他不怀好意的笑笑,不怀好意的说。

    “我不想…..强迫她!”我说。

    “不想强迫?”一个老头也不怀好意 ,“你高尚,现在好了,人家跑了,就是再想强迫,也没有了——梦里强迫吧。你••••••真是••••••傻帽一个。”

    “可不是嘛!没有一个大姑娘说:‘我,非常愿意……愿意,和你睡一觉’的——真傻……,不睡了她,她怎么想你呀——哈哈……哈……哈哈。”坐对面的人说。

    我低下头,无语,心思如潮。我真想找一个地缝,马上钻进去,马上在这群人面前消失。难道说,非要强迫着和她睡了觉,才算光荣吗?没有感情的性爱,叫爱吗?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在一起能有激情吗?能吗?

    一颗高尚的心,和世俗相撞,和现实相撞,结果,世俗胜出,现实胜出,高尚一败涂地。农村的人,多数的人认为,只有性,没有爱,有了性以后,就得到了她的心,她的爱,她的一切了。

    几个人开始议论:

    “也难怪人家跑,一两个月都不碰人家。”

    “性无能吧。”

    “还有这样的,娶了媳妇回家,也不睡她——白痴一个,傻帽。”

    “不光没有睡,还给人家四千块钱呢!”

    “还是高中生呢,这点人情世故都不知道——你不睡了她,她能想你吗?真是的。”

    “唉,可怜他父母了。”

    ……….

    直到二叔走过来,他们才停住议论。

    我真的听不下去了,匆匆回家。我把自己关在屋里,耳朵边是一句一句的刺心的痛的话语——他们的议论。我,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越想,越郁闷。社会,农村的社会,不,应该是农村的世俗,和我所学的相差太远了——难道是我真的错了吗?

    我,失眠了。

    清晨四点多钟,我开门,看着父母屋内亮着灯,但是,没有听到一丁点声响——看来,他们也失眠了。我在心里呼喊,“爸爸、妈妈,儿子不孝,不能面对了……。”,我,悄悄来到西屋,拿了一瓶农药,回屋。

    天光大亮,我思绪错乱,也没有看表。我想,我要解脱了,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喝下了农药。

    (待续)

    死亡对我来说并不恐惧、害怕,使我无脸面对的是父母双亲,是别人寒冷的目光与面容,是冷淡的话语和瞧不起我的人的内心的伤害。我虽然穷苦,虽然有知识,虽然也知道,我的离去会使父母更加伤心,,更加痛苦,但,我还是选择了离开。我虽然牵挂着父母,但我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我没有勇气生活,我只能选择离开。

    我朦朦胧胧的来到天堂的世界。那里,好多的人,说笑着,劳动着,快乐着,他们平等的交谈,愉快的做事,没有穷富之分,没有低下与高贵的区别,更没有冷酷的面孔与讥讽的语言——那里,人人平等、善良,人人和睦相处。可是,天堂的天使不给我开门,他说我的阳寿未尽,他说我还有牵挂的父母双亲,和父母牵挂我的那颗诚心——使我,进不去天堂之门——天使不能给我开门的。

    我昏昏沉沉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惊喜的父亲,是牵挂着我的父亲,他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他见我醒来,慌忙拄着双拐走向医务室,嘴里不停的大喊着:

    “医生,医生,他醒来了,我儿子,他醒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医生跑向我。他给我检查身体,我用无力的无神的目光看着医生,一句话也不说,任凭他怎样摆弄我身体的任何部位。检查完后,那医生说:

    “闭上眼睛,好好睡一会儿吧!”他很和蔼。

    我顺从的闭了眼睛,还听到他对父亲说:

    “你儿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会完全康复的,你,放心吧!一定能好的。”

    “谢谢你!谢谢!你们了!”我听到父亲用感激的话语说,“真是太感谢了!”

    “是你发现的早,送来的快,才从死亡线上把你儿子救回来。”医生谦虚的说着。

    我苏醒后的几天,天天打吊瓶,还不停的吃药。父亲,面色苍白,身体又不好,可他还是日夜守护着我,拄着双拐守护着我,他那颗挂在半空中的心,放下了。我能感觉到,如果我救不过来,真的不在人世了,他会活不下去,他也会随我而去的——我是他的希望啊!我错了,我真正感觉自己想一死百了,是错误的,大错特错的。就父母亲来说,我也要活着,坚强的活着,不应该再去思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我要生活下去。这时,我才知道生命是重要的,是大于一切的;我活着,就是,就是对父亲、母亲最大的安慰,最大的爱——我感觉到了。

    从此以后,我真的坚强的生活着了。珍惜生命。生命,是值得珍惜的。

    再后来,我躺在医院的病房上,总是呆呆的唱《梅花三弄》的歌曲,一遍一遍的,不停的唱。我还给父亲要来纸和笔,在病房里,写下了一首小诗:

    《生命》

    死神拉着我的手

    在高呼着——

    你来吧, 来吧

    这里美好

    父亲满脸泪水

    祈求老天——

    儿子, 睁眼吧

    你, 睁睁眼吧

    我 飘来飘去

    飘在生与死的河

    这边是死, 那边是生

    这是

    死神又在高呼——

    你, 来吧 来吧

    这里没有烦恼

    没有名利

    也没有 争斗

    你——来吧!

    这生与死的河呀!

    很小 很小

    小的只有一条线宽……

    我 飘荡荡

    拉着死神的手

    慢慢, 慢慢的

    走过去……

    朦胧中

    许多人的呼喊, 许多双眼

    许许多多渴望的手

    拍拍打打

    回来吧, 回来吧!

    我 飘飘荡

    难舍的亲情啊

    ——恍惚之中

    我 挣脱

    挣脱死神的冰冷的手

    因为

    这生的一边

    还有我的 父亲

    母亲!

    (完)

    经过生与死的河之后,我再也不会有死的念头,再也不会放下父母亲不管,自己一人悄悄的走开,悄悄的在人世间消失了。在这世上,我还有亲人、关心我疼我的亲人呀!我还有我的,心中的理想与事业,我还年轻呀!我不能为别人而生而死,我更不能为舆论,为出身低下而放弃生活,放弃生命呀!真的,死不可怕,父母亲怎么办?年轻…….怎么办??

    说真的,在以后的日子里,就是生活再难过,内心在苦闷,我再也没有轻生的念头了。我知道,生活不易,活着更不易,生命,值得珍惜!

    出院后,我短短休息了几天,就与舅舅家的表哥,去北京打工了——我愿意出去,不愿意呆在村里,因为我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那是九五年的春天。北京西边(卢沟桥的地方)修建火力发电厂,叫“九五一一工程”。我们两个就在那里干最简单的小工活,就是壮工。从那时起,我喜欢上了写诗,还爱写小说,不过,写诗写得多些,——是因为写诗短小,有情绪就可以写下来;写小说就不同了,写小说有些烦人,不光是构思,还要天天写下去,可是,如果干活累了,就没有精力没有心情了,倒在木板床上就睡,第二天,又是又苦又累的工作,等到有精力有心情了,构思的故事也就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小说,断断续续的只写了一两本,比起诗歌来,要少很多的。

    有一天,表哥拿着一封父亲的来信,递给我。我也不知道,父亲是从什么地方要到的地址的。我们来北京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干活,来到后,我根本没有写信给家里——我是想,自己一人好好静一静心,忘掉,或者说,是从身体里清除掉,我那不良的情绪。我不想和家里人通信。

    打开信,我看着看着,哭泣起来了。不过,信的最后是让我回家,是说母亲非常想念我,还说有人给我介绍对象,让我见一见面,就是相亲罢。那一晚,我来到厂区外,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乡间的土路上,路边的麦子已经发黄,再过几天,或者十多天的时间就要开镰收割了。空气里弥漫着,麦香。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又是一个丰收的年景。天空繁星挂满,眨呀眨的,和我说着话……。

    我不想回去,回去,想起以前的事情,伤心。我没有勇气面对婚姻,我根本,在心里不想再面对婚姻了,我想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生活,也是很好的,为什么,为什么父母亲还要,或者说,非要给我介绍对象,让我成家呢?也许,在农村找不上老婆,是低人一等,不如别人,让人嘲笑的事情吧!

    不想面对的,还要面对;不想拥有的,却强加给你。人,就是这样的,生活着的。

    过了很久,我沉闷的走回宿舍。

    “你去什么地方了,我找你好半天呢?”表哥等待我好长时间了,生气的说。

    “到野外走了走。”我无力的回答。

    “你爸来信,我也看了看!他们想你,让你回家。”

    “嗯。”我回答。

    “你回去?”

    “我不想。”说着,我躺下,听着宿舍里的嘈杂的各种声响。

    “不是还要你,相亲吗?”

    “我——知道。”

    “那,你还不回家?让大人挂挂着。”看样子,表哥生气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是打碎了五味瓶一样,不知是什么滋味。

    “老大不小了,也应该让父母省省心了呀!”表哥劝说道——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也是为我父母亲着想。

    “我……我只是不想再面对……婚姻了。”我想哭。

    “你是懦弱,你怕了。”

    “我怕了,我知道。”

    “可是,农村,在农村有几个不找媳妇的?”

    “很少。”我答。

    “就是嘛!你还是回家吧,不要让你父母再牵挂了,他们身体又不好。”表哥说。

    牵挂,想到牵挂,我心隐隐作痛,是呀!我应该让父母亲省省心了。我心动了,理性终于战胜了自私的想法,战胜了我害怕的内心,我,回家。我坐起身子,认真的说:

    “我应该回家。”

    “那是啊!”表哥坚决的说。

    “那……好吧,明天我就走,支了工钱就回家。”

    “这就对了嘛!”他高兴了。

    ••••••。

    回到家,原来只是相亲,没有别的事情。

    我把挣到的钱交给母亲(母亲一直管钱的),感觉自己特轻松,特愉快,因为这是我下学后,也是人生第一次往家里交钱。以前,我都是从家里拿钱花的,这次,我对家庭有贡献了,我有能力担起家的重担了。内心的喜悦冲淡了忧伤;愉快的心情淡忘了往事——我又找回了自信。这证明,我有能力挣钱,有能力养家了。

    “好孩子!”母亲把钱收好,挺高兴,“吃过饭,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明天和你二爷去王庄,相亲去!”

    “行。”我没有反驳,答应着。

    “要好好的,不要搞黄了。这可是我求你二爷说的媒呀!要重视。知道吗?”父亲拄着自己制造的拐杖,嘱咐着。

    “知道了。”我回答。

    我根本没有问是谁,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我,挺自卑的。我哪还有资格问这问那的,人家愿意就不错了——我的名声太不好了。父母亲高兴的说个不停,问个不停,哪里还有我插嘴的份呀!只有他们说的,问的,我只是点头,答应,回答着,他们也不容我有说话的机会……。

    第二天,我拿着母亲买好的酒、瓜子,还有糖果,和二爷来到王庄。

    这是三间土胚房子,看样子还不如我家富裕呢。也是,如果富裕了,地位好了,能答应和我这样的人见面吗?人,是往高处走的,水,才往低处流的。

    迎接我们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看上去有些苍老的男子,和一位走路不太好,好像刚得过脑血栓病,从医院出院回家的女人。他们都微笑着把我们两个人,让进房屋里。那男人示意让我们坐下,女人忙着沏茶,倒水。简单的谈话之后,也不知二爷和那男子说了什么,那男子对着他妻子,用手指了指里屋,就和二爷走到院子里去了。我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的情绪骤然而生,我站起来,向外张望,看看二爷他们在干什么,然后又坐下。那女人见我紧张起来,笑了,她对着里屋喊了一声:“灵灵,出来吧!”说完,她也走出了屋子。

    我低着头,害羞,也不应声。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轻声的咳嗽声,才抬起头。

    四目相视,我们,都笑了,同时惊喜的说:

    “怎么……是你呀!”

    “真没有想到,我们会是这样的方式见面!”我笑了,先开口。

    “我,也没有想到,”她害着羞笑,“我本来不想见面的,一想到岁数差不多,就答应下来,见一见面吧!成不成的,也不叫父母生气吧。没有想到,会是你。”她看着我。

    “缘份。真是缘份!缘份吧!”

    “如果……。”她又撇嘴一笑,“如果我不同意见面,我们也没有缘份吧。”

    “哈哈……哈哈,你,不是同意了,同意见面了嘛!真逗……你!”

    我们会意的笑了。

    “这一年,你在北京干什么活?”她问,“我是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她解释着。

    “干建筑,出苦力的。”

    “你刚刚下学,能承受?”她关心的问。

    “还行吧!”

    “没考上?”她故意的。

    “没有。不走运呗。”我失意了,“你……你,不怀好意呀…..你?”

    她咯咯的笑起来,又看看我,表情严肃起来,说道:

    “你应该,去复习。”

    “我家,没有条件。去不成了。等下半辈子吧!”我心情不好受。

    沉默,好长时间的沉默。

    “你在北京不少挣钱吧?”她打破沉闷的气氛,说。

    “一天,二十元,不管吃。累,挺累的。”我说。

    “又挣钱多,又不累,你想得倒美?”

    “你……笑我。”我用手指一指王灵灵,笑着说,“你…..你,是不知道我在北京,干的是什么活?真不是人干的活。”

    “你才下了几天力?我,早就干活,下力了。”她有些伤心,“你在北京挣到不少钱吧?”她问。

    “还行!”我困惑着,她怎么知道我在北京干活的,于是,我问,“你是怎么得知我在北京的?”

    “是听媒人说的,就是你二爷爷。”她解释着,“当时,我也不知道是你,媒人是你亲二爷爷——是父母逼着我见面的。以前,上门说媒的都比我岁数大,我死活不同意,父母也拿我没有办法——如果我不愿意,他们硬逼我,我会死,他们也就拿我,没有办法了。这次,我一听岁数相当,就答应下来——真是,缘份!”

    “那…….你会拒绝我吗?拒我千里之外?”我开玩笑的问道。

    “你——傻帽,你……说呢?”她笑笑,反问道。

    在我看来,王灵灵的笑,特迷人,我喜欢,说不出的喜欢,喜欢她,和第一个四川女人相比,心情大不一样,天壤之别。我也能感受到,王灵灵也喜欢我,爱我,非常的爱我的。我能从她的一言一行,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每一个动作中感受到——相信第六感吧!朋友。

    缘份来了,挡也挡不住;爱情来了,你不爱也不行。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因为快麦收了,我们第三天就去县城买些订婚用的东西:衣服、鞋子、礼品、烟酒等等。最重要的是,让我们在一起说说话,相互交流交流情感,增加相互的了解,加深感情。

    中午,我们找一个小一点儿的饭店,匆匆吃些东西——王灵灵挺节俭的,她舍不得花钱,她知道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看来,穷苦的孩子早当家呀!王灵灵就是过穷苦日子惯了,知道节俭——我,喜欢。

    我们边谈边走,不知不觉,来到城南的田野。笑声,愉快的笑声,传遍麦田,传遍城南的小树林,传遍整个天空,爱的气流也传入我们两个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因为我和王灵灵从前就相识,彼此都有好感,所以,我们彼此都感到非常亲切,交谈起来自然也就无话不谈了。

    我们来到小河边,在一块麦地前坐下。王灵灵不怀好意的笑一笑,说:

    “听说,你花钱买了一个四川媳妇,后来逃跑了?”

    “嗯。”我心里难过。我在想:她问这是啥意思?我们都订婚了,干什么还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呀。

    “你……。”她犹豫着,又笑笑,鼓起勇气问道,“你,和她没有‘那样’吧。”

    “没有。”我果断的回答。我知道她说的“那样”是夫妻生活的事。

    “噢。”她想了想说,“你知道,别人说什么吗?••••••。”她显得有一些犹豫,好像不知道该不该把她听到的,或者内心担心的事情说出来。反正,她看上去特矛盾。

    “不知道,说啥?我根本不知道。”

    “说你有神经病,说你……说你……。”她很犹豫,但是,她还是把话说下去了,“说你……说你……性无能……。”王灵灵说完,脸通红通红的,她害羞了。

    我听后,哭笑不得,心里只有难过,只有麻木了。我不回答她的问话,大笑着。我近乎冷酷的大笑着。

    灵灵注视我,却非常认真的又问:

    “是真的?”

    我,还是笑。我不能解释,我也不想解释什么。我突然有一种想要王灵灵的冲动,一种想得到王灵灵的性冲动——我中邪了,我怕失去王灵灵。我那时感到自己特坏,特卑鄙。我是卑鄙小人吗?我不知道,我只是跟着感觉走,我只是特想证明自己,只是特想得到王灵灵。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把王灵灵搂抱到怀里,疯狂的亲吻着她——可,我的心里痛苦着。我知道,她是在怀疑我,怀疑我性无能,怀疑我有神经病,她害怕将来嫁给我以后……不敢想,她和我订婚是有压力的。她的心地善良——她是真诚的,我都能看出来。她是真心喜欢我,爱我的,要不然,她是不会和我订婚的。但是,她真的害怕,真的有害怕的心情,所以,她才大胆的直言问我。

    王灵灵也亲吻着我……。

    心,不停的跳动,都快要飞出我俩的身体了。

    我能感觉的到,王灵灵一开始用手推我,反抗着,可过了一会儿,她也搂抱着我,而且越抱越紧,还迎合着我,吻我。我们的呼吸都越来越急促,彼此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我起身,突然抱起王灵灵,走进飘香的麦田深处。我,抱着她,一边用脚踏出一处空地来。我把她放下,压在她的身上,亲吻她,紧紧的楼抱着她,爱着她。她,微闭双眼,迎合着我,享受着爱情的甜蜜。

    远处的柏油路上,传来汽车经过的马达声;天空的白云,微笑着注视我们这对情侣的疯狂;麻雀、燕子也在天空翱翔,鸣叫,它们也在替我们害着羞。

    两颗心就这样走到了一起,没有山誓海盟,没有金钱铜臭。我们,我们的爱就是这样的简单,我们的第一次,就是这样简单。

    (待续)

    王灵灵一边穿衣服,一边起身,眼睛里含着泪珠,那不是恼怒的泪珠,也不是欢喜的泪珠,那是有些惋惜意思的泪珠。她并不生气。

    “我是想把初夜,留到咱们新婚之时——你,现在就这样了,我真遗憾。”她弄弄头发,温情的说道。

    “你不愿意吗?”我一边走,一边抓住她的手。

    “不是,我是想……我们太早了些。”王灵灵靠在我怀里又温情的说,“我……愿不愿意,你都把我那样了,你还问我。”

    我沉默。我们走出麦地时,她用手捏我的鼻子,说道:

    “你……坏!你真坏!”

    “是吗?”我笑了。我为我的得逞,沾沾自喜。

    “你说呢?”灵灵白我一眼,反问道。

    “你……现在……你知道了吧!”我开玩笑,逗她。

    “再这样,我不理你了!”灵灵好像生气了。

    “好了……我错了。”我一只手拿着包与东西,一只手牵着灵灵的手,“我们去买东西吧!”

    王灵灵微笑着,点点头,又认真的说道:

    “我——想,先去照相!”

    “从命。”

    “照婚纱照。”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就照婚纱照?”我不理解,疑惑的问道。

    “我想——给我的第一次——‘新婚’——留下美好的——记忆——不好吗?”

    “从命!”我亲亲她的脸,“老婆大人。”

    “就是你——坏!”她笑着说。

    “去哪个照相馆?”我问。

    “全县最好的那家!”

    “你宰我呀!”我捏捏她的鼻子。

    灵灵开心的笑了。走了一段路之后,她若有所思的对我说:

    “我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我。”

    “说,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你要管我的,爹娘。”

    “那是应该的,我发誓——我一定做到!”

    “还有我的,奶奶。”

    “好的。连你我都‘照顾’,什么事,都依你!”

    灵灵撒娇的也亲了亲我。我也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色胆包天的勇气,也许是爱,也许是想证明,证明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人,也许,我从心底里想早些拥有她,拥有她的一切!我是害怕,害怕她跑出我的视线吧!她逃跑了,我追赶,也追赶不上的。我,自私也好,无耻也好,反正她——王灵灵没有骂我,没有责备我,而且,我能感受到,她是爱我的,她是深爱着我的,要不然,她知道的那么多,我家又那么的穷,父母身体也不好,她是不会同意和我订婚的——她喜欢我,这是一定的了。

    我们就这样,早早偷吃了禁果——我们早早就成了夫妻了。你说,我坏吗?我说,我不坏,你不明白,就自己慢慢的想好了••••••。

    婚纱照是照得最好的。她微笑着,她笑的灿烂,我看上去却是脸色苍白无神。她拿到相片后,还笑我不上相,特难看,她还说跟了我,有些难受,委屈。我知道她是和我开玩笑,我不认真,再者说了,我根本没有认真的本钱,人家跟了我,就是我最大的幸运了——我的名声真的不好,家庭又不行,有个女孩嫁给我,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我们两个是心心相印了,可是,后来的事情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一言难尽呀!最主要的,是她父母的反对,刁难,不让我们两个肃静,难呀!真难!读者啊,此中苦难,此中滋味,也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体会到——体会到爱情的不易,生活的不易。如果,你想知道,或者想感受一下爱情的不容易,生活的不容易,你就静下心来,慢慢的细心的读下去吧!我想,你会感动的。

    为我们的第一次,我回家以后还写了一首我认为是诗的小诗:

    《妻子》

    你风一样飞来

    你雨一样洒下

    你——就是

    是 我心中的阳光

    你带着压力跟我

    你放下父母随我

    你——一心一意

    做 我的妻子

    你担起家的负担

    你撑起一方的天

    你——辛辛苦苦

    为 我的未来盘算

    早起晚睡

    生儿育女

    你——正在

    塑 新新我的人生!

    (完)

    因为她父亲爱喝酒,王灵灵提议,让我给她爸爸——“王玉来”,买两瓶好酒。我当然照办。王灵灵说怎样办就怎么办,因为我爱她,更主要的,我感觉对不住她,感觉我初为成人,初次体会那种心跳的刺激的难忘的——性生活,使我有些负罪感——我想满足她一切的愿望,一切的要求。如果,如果她叫我跳悬崖,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的。我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或者说这样的形式,来赎罪。但是,她看起来并不生气,而且,依靠的我更紧了,也许,这就是爱的感觉吧!

    按我们地方风俗,我和二爷要去王灵灵家——说是送礼物,认门,其实就是送钱罢了。

    这天的天气不错,天空深蓝,天上飘着几朵白云,空气里能闻到麦香的味道,也能吸入忙碌的气息。我和二爷去的不早,到王灵灵家已是上午十一点多钟了——这也是二爷的意思,他说去早了不好。我不知道他说的“不好”是什么含义,反正,他叮嘱我,少说话,多做事,就是了。

    王灵灵和她母亲笑脸迎出屋门,灵灵亲热的上前,对我说:

    “你们,怎么才来到,我们等你好半天了,你……你要少说话呀!”

    我不知道灵灵为什么也这样嘱咐我,好像她事先和二爷通过气似的,我,不解的看着她,“嗯。”了一声。

    “他二爷来了,快……快,屋里坐!”王灵灵的母亲热情的招呼二爷。

    走进房屋之后,眼前的一幕可把我和二爷吓坏了——王灵灵的父亲躺在炕上,睡觉里。他见我们到来也不起身打招呼,还继续躺着。王灵灵走到炕前,用手轻轻拍打她的父亲,低声呼喊着:

    “爹……爹……爹,李刚……他们来了……你……起来吧。”

    王玉来动一动身子,慢腾腾的坐起来,用手揉一揉眼睛,和二爷打招呼。

    当初,他父母给他起这样一个名字的意思是,美玉到家,幸福到家,可是,结果他的日子过得一贫如洗,穷得很。日子他没有过好,他倒是天天喝大酒,抽好烟——他只有两个女儿,所以过起日子了,不起劲,没有奔头……。他是这样感觉的,或者说他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他坐在对门的椅子上,用不冷不热的语气说道:

    “来了……坐下吧!”

    王灵灵特高兴,也特勤快。她忙着泡茶,倒水,还不停的对着我笑——样子很亲热,也很是可爱。我能感觉得到,她是真心希望我们的到来的。但是,从她父亲的表情上,能看出来,他不高兴,甚至有些生气——他不希望我们的到来,我能看得出来,我又不是傻子,再说傻子也能看出来他的不高兴。也不知道他们家,他们父女发生过什么事情,什么不高兴的不寻常的争吵——一家人好像刚刚生过大气似的。

    我是不知道的,二爷也是一样,不知道。我们只是感觉不对劲,只是知道王玉来的心情不好。

    “这不。”王玉来一边解释,一边看二爷的脸色,“昨天晚上,喝多了几杯酒,有些头痛,所以……没有起来。可能喝的是假酒。”

    二爷现在有些害怕,他感觉到他们家的气氛真的不对劲,苗头不对。于是,笑着说:

    “现在,假的东西很多,特别是酒,最多。咱们当地酒不贵,假的少,我常喝。”

    “也是。”王玉来说。

    王灵灵的母亲,一瘸一拐的坐到炕沿上。

    “你不去烧水去?”王玉来用气恼的口气喊着他老婆。他根本不在乎我们看见,听见。

    二爷和他的谈话很愉快,东家长,李家短的,说的王玉来挺高兴,挺开心的。我因为答不上话,只能像电线杆子似的坐在凳子上,听他们的“高谈阔论”,听他们认为高兴的事情。我的心里在想:我怎么有这么一个老丈人呀!看来,以后我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我的心思是对的。以后的日子,确实是因为他——王玉来的无理取闹,使得我和王灵灵的生活总是不平静,总是死去活来的。也真难为他的苦心了。

    王灵灵炒菜,上酒,然后,她轻轻的悄悄拍打我的肩膀,一下,使了个眼色。我会意的随她来到院子里,我问道:

    “什么事,都快吃饭了,又把我叫出来。”

    “我们,去我家的桃园,吃桃子!从树上刚摘下来的,好吃得很!你相中了一个熟透了的,红红的,看着顺眼的,你就把它轻轻摘下来,美餐一顿——把它吃到肚里去!”

    王灵灵的话里好像有话,可是,我听不出来,猜不透。

    “好吧!现在就去?”我也挺好奇,问道。

    “现在去。”

    “那,我和他们(二爷和王玉来)招呼一声。”我说。

    灵灵示意不用。于是,我们俩个悄悄的走出院子。

    我们来到她家的桃树园里。满树的桃子熟透了,害着羞,红着脸,一个一个的静静的待在树上,等着我们去采摘它们呢!也有极个别的桃子,有病的,或者让害虫吃过的,都偷偷的落到桃树底下的沙土上,泪诉它们过早的坠落下来——它们还时不时把泪水变成难闻的气体,钻进我俩的肺腑里面,让我们感受它们的伤心,难过……。

    王灵灵挑一个最大最红的桃子,给我吃。确实,是比在集市上买来的好吃,甘甜甘甜的,都甜到心里面去了!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吗?”

    “不知道。”我回答,我怎能知道她让我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呀!我看着她,说,“想我了?”

    “去,去你的!”她脸红了,“和你说正经事情,你开玩笑!”

    “什么事?”我问。

    “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记住。”她是认真的,“我——是你的——人,知道吗?”

    “我,知道的!”我微笑。

    “我的心,我的人,永远是你的,我,永远爱你!不管发生什么事!”

    “我也是!”我感觉她有什么事情要表达。

    “不管,我的父母怎样对待你,你,都不要生气,知道吗?”

    “为什么?”我不理解。

    “因为我父母不同意,他们反对。”

    “那,这事情不就黄了吗?”在农村,一般家庭,儿女婚姻都由父母做主,或者是大部分事情是父母做主。我不安了。

    “我愿意就行,你娶我呀!知道嘛!”

    我看着她含有泪珠的眼睛,知道她心情不好。

    “我母亲想把我嫁到自己庄上,和我闹;父亲也是这意思,只是想法在心里,没有明说罢了。我,不愿意,不愿意在自己庄上。”

    “这是,为什么?”我疑惑的问。

    “我家没有男孩,父母要养老,在自己庄上,多近,多么方便呀!可是,我家穷,以后负担重,好小伙子不要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上的媒人倒不少,不是岁数大,就是有毛病,我,不愿意。”

    “噢,这样子!”我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反正,不好受。

    “你可要对我好呀!”她要哭出来了。

    “一定的!”我给她擦拭眼泪,安慰着,“可,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不同意?在外村又不是,不管他们,不养他们的。”

    “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明白,以后,我慢慢再给你解释,好吗?”她有些无奈。

    “好吧!”虽然我非常想知道原因,可看着灵灵难过的表情我,不忍心追问下去了。“也只能这样了。”

    “你是我的依靠,知道吗?”

    “我就是你的依靠!一辈子的依靠!”我深情的说,“我要的是你,我,不会在乎你父母,对我是,怎样的态度的。我理解你!”

    “只要你理解,就行!”她说。

    可是,说话好说,如果真正的面对事实,我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不是我不够忍受,而是,实在太难忍受了,有时候逼得我要疯似的。风浪的日子里,多么艰难,也只有我们俩人知道。

    回到王灵灵家,已是下午一点多钟了,我以为他们已经吃过饭了,可是他们还在喝着酒,而且,他们都有些醉意——特别是我老丈人,他说话已经连在一起了,吐字不清。

    “拿这些钱,太少了——一千块钱,打发要饭的吗?也太看不起我了吧!”王玉来气愤的说,“别看我穷得很,我也不是贪钱,这是看不起我。”

    “我们村都是这些钱,都这样。”二爷为难,“要是有一家订婚拿三千块钱的,我也好办事,我一定给你三千块,我侄子不掏我掏。问题是,他不是没有嘛!你,叫我怎么开口呢?”

    “你们村没有,我们庄上全是,订婚三千块钱,没有一千的道理。”他出难题,“三千块,就三千块,少一分,也不行。”他真的喝多了,“我嫁姑娘呀!想想明白!凭什么依着你们,就不能依着我们吗?他是你亲侄子嘛。你向着他,看不起我,不是吗?”

    “唉——!我们王庄都是三千块钱的订婚钱。不行,不行,太少了。”丈母娘也帮着说话。

    “娘——,你还嫌不够乱吗?”灵灵真生气了,大声吼着她母亲。

    屋里静下来了。

    二爷没话可说,喝一口酒,起身入厕,然后,悄悄离开了他家,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了。王玉来在等二爷爷,要结果,等着等着,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王灵灵并没有细听他们的谈话,她从锅里端出饭菜,递给我一个馒头,意思让我不要管他们,吃自己的饭。

    我们两个吃完饭之后,王灵灵把该留的东西留下,意思是让我离开,回家。这时,老丈人还在椅子上睡觉,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好心的灵灵拿一件大衣给他盖上。——他毕竟是灵灵的父亲呀!我想,我要——我想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我真害怕会出什么乱子事。

    我匆匆忙离开王灵灵家,来到自己的家。父母忙问这问那,我什么也没多说,只说挺好的。我想,让父母放心,安心。我不能给他们挣很多的钱来改善贫穷,也只有让他们省心了。

    “我就说嘛!这王玉来讲理,你看,这不没事吗。你白担心了。”母亲听说挺顺利后,对父亲嚷道。

    “就你看事情,看得准,看得对,行了吧!”父亲不如意了。

    “我就是看得准!”母亲骄傲了。

    他们哪里知道,二爷爷为了让我家省钱,和他的好朋友“王玉来”,翻脸了。王玉来拧不过王灵灵,不得不把这门婚事定下来——他和灵灵怄了几天气,结果还是害怕了王灵灵,顺从了他的女儿——因为他心里明白,如果和大女儿翻脸,小女儿更指望不上,还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

    我和王灵灵的订婚,是在很不愉快,很不愉快的气氛下,甚至差一点儿就黄了的情况下,定下来的。

    过麦了,我几乎十天有六天要去灵灵家干活。在我看来,不光是王玉来懒惰,其中也有王灵灵的意思,有我在,她轻松了许多,而且还可以和我在一起,一起谈天——她感觉挺美的。我也愿意每天和她在一起,在一起,开心,快乐。我们无话不谈,连将来的事情,也想象的很美。不过,我们很少谈起我的老丈人——王玉来。

    有一天,我去自家地里给棉花打药,中午回家,发现王灵灵开门笑迎我。我喜出望外,又有些惊讶,心想:她从来没有来过我家,我也没叫她来家玩,她,怎么来了?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她会主动的来我家。

    “你——怎么来了?”我惊讶的问她。

    “怎么?我就不能来了。”她看着我的穿戴,笑了,“你看你,回头我给你买件新衣服。以后,你的衣服,我包了。”

    “是吗?”我边洗手边说,“那,我要好好的,谢谢你!”我用眼角撇她一眼,小声的说,“你来,想我了!”

    “去,不理你了!”她也撇我一眼。

    “李刚,洗完后,快帮我做饭。”母亲喜的合不拢嘴。

    “我来吧,让他休息休息吧!他刚回来,挺累的。”灵灵洗手后,走进厨房帮忙,她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一点儿也不拘泥。

    看来,她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不管王灵灵的父母怎样反对,我们的感情飞速升温,挡也挡不住,拦也拦不了。她父母还算聪明,没有当着我的面,把不如意,反对的情绪暴露出来——看来,他们是有顾虑的。

    我们已经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了。

    吃完午饭,灵灵来到我的屋里,看我写的诗歌。她一边看,一边问我不认识的字,还时不时的说好,真是挺天真的。她说:

    “我支持你写作,如果有一天,也把我和你的故事写进去,那,我感谢你!”

    “真的?”我注视她,“现在,我们就写一写爱情吧!”我说。

    她含情脉脉的看我。

    心,在狂跳;血,在奔流;我们的爱,在酝酿。

    (待续)

    (五)

    这期间,三叔认了个干女儿,名字叫刘丽,比他小儿子小两岁(三叔有两个儿子),一开始三婶挺高兴,刘丽又是帮忙干活,又是给买东西,可时间一长,她发现刘丽和她丈夫走得挺近,好像太近了些,有点儿不正常。不过三婶没有太在意,她相信丈夫的人品。虽说刘丽是她父母从南方抱来的(刘丽的父母没有子女,岁数大了才从南方抱来刘丽,收养。),但是,刘利的岁数太小了,不可能和她丈夫发生什么事——她深深相信三叔不会和刘丽有什么事情发生的。

    三叔家风平浪静,二叔家可出大事了,天大的事情。

    原来,二叔常年在外打工,二叔的女儿又在县城念书——他们都不在家,家里只剩下二婶一个人。

    时间一长,二叔的前邻居的男主人,看到有空隙可钻,就动了歪心思了。(他是我们村的主任,有点权力,长得也可以,不过就是岁数有些大,大概比二叔大十来岁的样子。)

    他常去二叔家串门,聊天,一来二去的,他看到时机成熟,就起了花心。一天夜里,二叔没在家,他砸门进屋,和二婶睡在一起了。起初,二叔没有发现,可时间一长,二叔慢慢感到他们两个关系不正常,不过,也没有太在意,后来村里人的闲话传到他的耳朵里——二叔怀疑了。人言可畏——人言,有时真是杀人的刀呀!

    这一天,二叔撒谎说到外地打工去,其实他在镇子上的小旅馆住下,每天夜里都远远地监视着自己家的门和前邻居的男人。一天夜里,二叔见那人进去好长时间了,他感觉时机成熟,就爬墙进入自己家的院子,一脚把房门踹开,把他们两个堵到屋里。二婶慌张的看着闯进屋里的二叔,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二叔在床边发现一双陌生人的鞋,而后,他在里屋把前邻居找出来,那人一个劲的说好听的。二叔火冒三丈,二话没说,冷不防掏出刀子,连捅那人几刀后,匆匆逃跑了。二婶吓得瘫坐在地上,尿了裤子。

    把那人送到医院后,还没来得急抢救,就已经没有了气息,命归西天了。

    人,死了,不是小动静,这事情在周边村子里传开了,没有人不知道的,就连上小学的学生,也拿此事说笑。没过多久,公安把二叔抓住,定的是死罪,缓期一年执行,没有救了,二叔死定了。二婶因为此事,没有脸面呆在村子里了,她远走他乡。她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她也顾不上抚养了。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完了。我为二叔惋惜,我为他这样做不值,他可以离婚,他可以为了孩子而忍耐,他不应该这么极端,极端的连命也丢了。以前我以为在城市里,在灯红酒绿的地方才会发生这种事情,没想到在我们村,还是我的亲人身上,也会发生这种事情,真不可思议。

    人,就是一时之迷,像中邪似的,不知廉耻的去做不该做的事,最后出大事了,后悔晚矣!

    父亲和三叔只好抚养二叔的孩子,让她好好在学校念书,谁让他们是亲兄弟呢!有骨血在这呢,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没人管呀!

    唉,人就是这样的活着。人,内心的欲望总是得不到满足,但是,亲,想过没有,有得就有失,你高兴了,满足了,就一定,会有痛苦的,就一定会有悲愤的。有一天,报应来了,你就不快乐了,你的高兴也就到头了。所以说,做人还是善良了好,还是别做亏心事的好,心安理得的生活,心安理得的做事,才算幸福,平安,不管你是富有,还是贫穷。

    父亲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他的脊柱关节全都长满骨刺,可以说整个脊柱成为一体,不能活动了,晚上睡觉也很难平躺下睡,只能趴在炕沿边上,身子底下垫一个被子,眯着,直到困得不行了,才睡上一小会儿。下半夜因为气温低,他会疼醒了。没办法,为了不影响别人休息,他只能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如果遇上变天什么的,他的身体比天气预报还要灵验——他的腰痛一加重,过一两天,准会变天的——不是下雨雪,就是有寒流。

    所以,父亲常常在我和母亲面前说:

    “我等李刚结了婚,我就不活了,活着真难受,还不如死了好受呢!那时,我就死,不活了,我,真活够了…..。”

    每每听到这话,我和母亲都会哭,都会说些安慰的话来安慰父亲,都会鼓励父亲一定要活着;每每听到这话,我的心都会隐隐作痛,我知道我无能,我没有本事挣到很多的钱为父亲治病,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可以减轻他的病痛,减轻他的痛苦呀!母亲每当看到父亲痛苦的样子时,都会自言自语的说:

    “你快把灵灵娶回家吧!要不,你爸真的闭不上眼了。你想想办法,把灵灵早些娶回家吧!”

    父亲也找过二爷,可是,二爷没有脸再去王玉来家,说和结婚的事情了。自从订婚的事情不欢而散后,他就再没有去过王玉来家,他和这位好朋友断交了。没办法,母亲只好找到舅舅(舅舅和王玉来在一个庄上),让舅舅说和说和,看能不能到法定年龄就结婚,答案你一定能想到的,不行。问其原因,没有原因,就是不行。

    我和母亲艰难的支撑着这个家,支撑着这个快要支离破碎的家。在我的眼里,有家在就有希望,就有生活的奔头,不管这个家多么的贫穷,多么的惨不忍睹。我深信,只要有家在,我的生活就不会黑暗。

    记得有一次浇地,我不会安装水泵与机器,只能找别人帮忙。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不是没有空闲,就是不愿意帮忙。我们能有什么用处呀!人,现实得很,利益得很,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情,每家都要过日子呀!没有办法,只能是父亲指挥着,把我用绳子系到井底下面(那时的水井是砖井——最下面才是抽水的管子;砖井的深度有三四米深的样子。下面安装水泵,上面安装机器),安装水泵,好了,再把我拽上来,然后,发动机器,挂上传送带,抽水。可是,就是抽不上水来——我,没有经验。而后,父亲又把我系到井底,去寻找问题,然后,再把我拽上来。我发动机器,挂上传送带——还不行,还是抽不上水来。然后,我再下去。反反复复的十几次,把我累得筋疲力尽了。可是,还是不行。因为我的岁数小,没有经验,到天黑还没有抽上水来,最后只能是父亲在上面痛疼着挂上传送带,我在下面用泥土把整个水泵的接头处全都埋住——好使了,总算抽上水来了。可是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了。不管怎样,不管用了多长时间,总算抽上水来了,总算能浇上地了!我无精打采的瘫坐在地上,望一望全身的泥水,想哭但哭不出来,欲哭无泪的感觉真不好受啊!父亲不让把机器停下来,我也不想停止机器,我害怕,害怕停止了机器后,水泵再给添麻烦,再抽不上水来。我,害怕,真的害怕了。

    一夜,整整的一夜,总算浇完了地。

    谁会帮你?谁会主动的来帮你?没有,没有人会来,因为自己过自己家的日子,又不是婚丧嫁娶的大事,人家凭什么帮你呀!我那时才真正理解,农村没有儿子的家庭为什么特别的想要儿子,特别的想——没有儿子,在农村总是抬不起头来,原因是,有一些农活需要力气,没有力气真的不行,可以说寸步难行。我那时才理解王玉来为什么要把女儿留到自己庄上,为什么过日子不起劲,破罐子破摔了。也是,生活不易,过苦日子难,真的挺难的。

    听舅舅说,王玉来没有结婚以前,小伙挺帅,也挺能干的。结婚以后,他就变了,他和老婆不和,原因是他老婆婚前行为不好,他有处女情结——为此事,王玉来在砖瓦厂打工,一连几个月都不回家,生下灵灵后,关系才算好些了。可是,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他老婆又怀孕了——王玉来大大出手,狠狠的打了他老婆,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和她同房了,怎么会有孩子呢?不可能的事情呀!为此事他好几夜都没睡好,他,能睡好吗?

    看着年迈的老母亲,看着蹒跚学步的女儿,他犹豫了,他没有和她老婆离婚,将就着过吧!生活总在戏弄着王玉来,总是欺负着王玉来。他老婆生下小女儿王燕,刚刚过了满月,他的侄子因为养老的事情(王玉来兄弟两人,哥哥是一个娘生的,王玉来是现在的娘生的——就是王玉来的母亲。哥哥看到他绝后了,就不愿意养王玉来的母亲了。),对他老婆与亲娘大大出手,打得他们鼻青脸肿,不省人事。就是欺负你,王玉来,你能咋地,你绝后了。

    两个女人都住院治疗。王玉来还要自己付医药费。王玉来老婆的哥哥不干了,要把王玉来的侄子送入狱。王玉来阻止了,不让这样做,原因很简单,他没有儿子,以后有什么事还要仰仗这个侄子的。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从那时起,王玉来就没有心思过日子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吃有喝就行。日子一年不如一年,家也不像个家,穷的什么也没有,再加上几年来他们夫妇身体不好,不是这病,就是那病的,全家都指望着王灵灵干活,挣钱养家呢!

    所以说,王玉来的家离不开王灵灵。这也是,王玉来不愿意把女儿嫁到别的村的原因。更主要的是,这个家真的离开王灵灵,——没有了王灵灵,日子真不好过……。

    是的,生活塑造一个人。各种不利的条件,再加上不痛快的事情,把好端端的王玉来,逼成一个生活散漫,对什么事情都失去信心的人。生活,不知为什么,总在戏弄王玉来,总在和王玉来过不去,总是让他不顺心——唉,真的不容易!

    ••••••。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已到八月十五了。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八月节前,我要给老丈人送礼,而且还要送重礼的。

    八月十四那天,我带上母亲特意安排好的礼物,来到王玉来家。迎接我的是一个陌生的,看上去有十七八岁的姑娘。她,长得非常漂亮,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圆圆的红润的脸庞,高高的鼻子,说话的语气也非常快——看起来是挺有心机的一个姑娘。“这就是王灵灵的妹妹,王燕吧。”,我心想。

    “来了。”这时,王灵灵也从屋里走出来,把自行车接过去,热情的说。

    “姐!你光看姐夫了,车子放不好,就拿礼物,也太慌张了吧。你看你,车子倒在地上也不管。”那女孩把车子扶起来说。看来真是王灵灵的妹妹。

    “你不是扶起来了嘛!”灵灵对那女孩说。

    “你看你,美得都不知姓啥了!你姓李吧?”王燕白一眼灵灵,然后把目光移向我,不满的说。

    “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她是你姐姐呀!”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在屋里走出来说。她看上去挺健康,走路稳健,身体灵活。

    “这是?”我疑惑的看着王灵灵。

    “这是奶奶!她住亲戚家来,刚刚回家。”她指了指老太太,又指了指那女孩,说,“这是妹妹,在青岛打工,到家两天了,我给你说过的,小燕呀!”

    “奶奶好!”我礼貌的问候,“小燕好!”

    王燕仔细打量我,笑了笑。

    “好!”奶奶笑着把我让到屋里,“快……快进屋里坐,别和那死丫头一样,她就那样子!”

    我坐在对门的靠左边的椅子上,王燕也跟了进来,站在我的对面。这时,我才仔细的上下打量着王燕。我隐隐的在这张美丽的脸上看到了狡猾,看到了奸诈,看到了毒辣,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反正,我感觉王燕这孩子不善。她微笑着,挺迷人,挺让人想入非非的。看她的同时,她的目光正在仔细的注视着我。我感到紧张,感到发毛。我赶紧把目光移开,我能感觉的到,她目光里含有狡猾的毒辣的光线……。

    “你看什么?还不烧水去!”灵灵此刻正在洗刷碗盘,她见妹妹不干活,有点儿生气。

    “死样!”王燕不爱听了,“看看你的对象都这儿样子。找个好对象咋地,了不起了,是吧!我,这就去,行了吧!”

    王燕毫不在乎和我第一次见面,毫不顾忌她姐姐的脸面,看来,她是一个没有涵养的的女孩,和她姐姐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我有些厌烦她,不太喜欢她。灵灵的奶奶倒是个和蔼可亲,没有脾气的老人。我挺爱和这位老人交谈的。

    这时王玉来下地到家,进屋和我招呼:“来到了,小刚!”(毕竟已经成了亲戚了,他倒挺热情的。)然后就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卷起旱烟来。我连忙从上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打开,递给他一支烟,然后,把整包烟放到他的桌边——我是不吸烟的。他点上烟,用力猛吸一口,抬起头,看看我带来的礼物,又把目光移向我,张了张嘴,有话要说,可又没说出口。这时,丈母娘走进屋里,给我和他泡上茶后,刚要坐下,老丈人没有好气的对她说:

    “去,炒几个菜,再买只烧鸡来,不要动不动就坐在炕沿上。”

    丈母娘没吱声,听话的做事情去了。现在她有病,不得不听话,不得不顺从了。看来,老丈人和她一辈子不会和顺了,看着她闲着,就会找点儿事情让她做,一点儿也不拿她当病人,好像她就是花钱雇来的保姆似的。老丈人对待他的母亲倒挺孝顺,有什么吃的先让母亲吃,说话也比较随和,从不像,和丈母娘说话一样大声大气的对待母亲。要不是丈母娘容不下他母亲,他是不会让母亲常年住在亲戚家的。

    王玉来的母亲也有疼人的亲戚。她和儿媳妇本来就不和顺,动不动就吵架,动不动就生气,搞得家不像家的样子,索性,还不如住到亲戚家里呢。这样,她就住在亲戚家里,再说了,儿子家穷,能有什么福享呢?还不如住在亲戚那里享福哩,这样也能减轻家里人的负担,也不和儿媳妇见面,整天磕磕碰碰的,自己也能多活几年。

    奶奶的心,宽大得很,大的可以装下太平洋。

    我看到这一家五口人,各有各的想法,谁和谁也不是真诚相待,虽然同在一口锅里吃饭,在一个家里过日子,虽然表面上看着和顺着呢!其实,并不和顺,并不安静。也真难为老丈人了。难道说,在农村,没有儿子的家庭里,多数是这样吗?我想,不是吧!

    我和老丈人都喝了不少的酒。我有些醉意,他也说话多起来,看样子比我醉得厉害。他的手指说话时一比划,就是喝大了——这时,他的手不停的比划,他一定是喝大了。我想:这时,我说结婚的事情,可能有门。于是,我借着酒劲,鼓起勇气,心里忐忑不安的开了口:

    “大爷(我叫他大爷),我们两个人下一个月都够法定年龄了,可以结婚登记了,我们——是不是把婚事办了!”我事先没有和灵灵通气,就和王玉来商量起来。

    “我看……再等一年吧!今年就不结了,也不差这一年,你说,是吧。”王玉来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我的心凉凉的,从没有过的凄楚油然而生,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不停的敲打着我的心脏,敲打着我的身体。我不安的喝了一小口酒,和我想的一样,和舅舅说的一样,看来,他是不会同意我们结婚的,连门都没有。我看不出来他是为什么,为什么不会同意我们结婚的事情,但是,他想留女儿一年,多给家里出一年力,最起码是有一点儿这样的想法,至于别的什么想法,我再也看不出来了。

    “大爷,我爸爸有病,妈妈身体也不好,你是知道的,他们希望我,我们早些成家啊!他们好把心放下,也算完成他们该做的事情了。我们也都够结婚的年龄了,不结婚,别人会说闲话的。我在外人面前,不知道怎样去解释,怎么去说……。”

    “什么闲话!又不是他们的事情,”老丈人就是不同意,“是咱们两家的事情,管别人干什么,只要咱们两家说好,别人说闲话,就是多嘴。你给我说,我对付他。”

    “可是……。”我说。

    “别可是了,就这样了。”老丈人打断我的话说,“我说了就算,明年吧!”

    “都已经够结婚年龄了,你,不让结婚,说得过去吗?”王燕闯进来,听父亲说的不顺耳朵,说的不对,插话说道。

    “不管你的事,你多什么嘴!”坐在炕沿上的丈母娘说话了。

    “这就不叫事儿。”王燕不服气,瞪着她母亲。“该结婚,就结婚,拖什么呀!没劲。”

    “你说什么?咱的外债呢?拿什么还账呀!说得轻巧,真是!”老丈人说出心里的话。

    “我,不是现在挣上钱了嘛!上一个月还邮了八百呢。你们,都花完了吗?”王燕不服气,有理的问。

    王玉来夫妇,无话可说了,沉默着。

    奶奶坐在炕头上,吃着烧鸡大腿,说话了:

    “我看呀!该结婚就结婚吧!女儿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出事端来。”她好像说给儿子听,又好像自言自语。

    “就是嘛!奶奶说得对,我赞成!”王燕更有理了。

    屋内一片寂静,我们各想各的心事。

    “要不,爹!这样,让他们先登记,不结婚。这样在外人面前咱们好有话说,不说咱的不好,你看,行不行?”

    王玉来看一看我,又看看灵灵,不说话,他喝了一大口酒后,又点着一支烟,好像思考好了,才慢吞吞的说道:

    “也行,要不,就这样办?”

    我能看出来,在他心里这么办是非常的不同意,不情愿的,只不过话说到这里了,不得不这样办罢了。不这么依着二女儿,他害怕王燕不给他寄钱,他还指望二女儿的工资生活呢!再者说,够结婚年龄不让结婚,在王庄村也说不过去,让人笑话的。看来,王玉来的头脑挺灵活。

    我在心里想:要不先登上记,不然连登记的事情也黄了,要不是王燕在中间和她爸爸理论,恐怕登记的事连想也别想。我在这件事情上,挺感谢王燕的,当然,其中她是有她的想法的,只不过我当时不知道罢了。

    “行!先登记,也把闲话堵一堵,我和父母亲说。”我挺高兴,又打开一瓶酒,给王玉来倒满。

    在一旁不言不语的王灵灵,正看着我偷偷的乐呢!

    丈母娘不如意了,不停的唉声叹气。奶奶听了,也挺高兴,不停的说,“好!好!”,嘴里还不停的咬着鸡肉。老丈人用力的吸着烟,低着头,不说话了。王燕听后,高兴的哼着歌,出门玩去了,她的心里有她的小算盘呀!

    我们吃过饭后,王玉来的邻居王祥来了,他是来看王燕的。不巧的是,王燕刚刚出去玩了。他的到来,屋中的人有高兴的,有憎恨的,当然这些我是不知道的。王玉来问王祥的意思如何(我和灵灵登记的事情),王祥毫不犹豫的一口否决,不行。这话王玉来听了挺高兴,和他交谈起来。我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可我在心里特憎恨此人的。我总感觉此人有些不友好,有些故意和我过不去的意思。我不明白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和我过不去。但,我不明白:我不认识他,也和他没有过来往,我哪里得罪了他了,他也给我出难题,阻挠我和灵灵的婚事。

    不过,登记的事还是没有能阻止。

    ••••••。

    我骑自行车驮着灵灵还是在民政局把记登上了。路上,我问灵灵:

    “那个叫王祥的,为什么要说坏话,出难题,阻止我们登记。我不明白,真的,不能理解。我以前又不认识他。”

    灵灵不好意思了,沉思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说:

    “他恨的人是我。我妈妈想把我嫁给他的儿子,是养子——他没有孩子,要了一个亲戚家的孩子。我不同意,那孩子又丑又矮,还不太爱说话——我才不同意呢。为此事,我妈妈,给我跪下了,非要我答应此事。我说‘如果让我嫁给他,头天结婚,第二天我叫他发丧。’,后来,此事就没有成,也许,他是报复我吧!”

    我,长叹一声,望着天空,许久许久…….。

    可是,后来听舅舅说,此人就是王燕的亲生父亲。

    唉!人世间的事,悲、欢、离、合、仇,又有谁会说清楚呢!很难说清楚的。

    人生的伤痛,每一个人都会或多或少的经历的呀!我登上记的那一晚上,自己一个人,喝酒喝多了,内心不知是何滋味。我突然,心血来潮,挥笔写下一首小诗:

    《伤》

    拿起刀

    割去身上的肉

    没有血

    却伤了 我的心

    寻觅了半个世纪

    失去人生最美的春

    没有泪

    却伤了 一世的情

    拿起笔

    书写纯情

    没有缘

    却伤了 追求的梦

    (完)

    (待续)

    登上记以后,我和王灵灵就正大光明的住在一起,形影不离了。老丈人见此情景,真有些后悔答应我们登记,可是,他在心里却是憎恨二女儿王燕,要不是她多嘴,怎么会是这样子呢?要不是她多管闲事,非要这么办,也不至于大女儿天天不着家呀!现在,也没有办法了。

    听说登上记了,二爷、三叔都给我出主意:你,就说灵灵怀孕了,不结婚不行了,这样,可以在阳历年这天结婚,因为这天,迷信讲没有什么妨碍的,也图个吉利。我想来想去,想去想来,总感觉此事不妥,不应该说话不算话。如果此事真的能成,我总感到对不住老丈人的,心里掏愧,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可父母亲也说可以这么办,只是当时不对,不过我们又不是不管他们了,跟不结婚一个样,甚至比以前管的还要好。他们都让我试一试,问一问行不行?不问咋知道不行呀!这样,他们也放下一块心病,一家人就安心的过日子了。

    这时,王庄的村里人也议论开了,有的说登记了还不结婚,是不是招上门女婿呀!有的说是不是男方拿不出钱财来,不让结婚呀!……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听说此事闹得老丈人一家也不安宁,吃饭中一家人总在谈论此事的对与错,但是总以沉默而告终。老丈人听到些闲言碎语,心里挺生气,于是强行不让灵灵去我家住了,也算是躲避闲言碎语吧!就这样,也挡不住一些出心不良的人的谈论。

    这天我来到灵灵家,见老丈人赶集没有回来,心想:不如现在和丈母娘说,说灵灵怀孕的事情——她比起老丈人来,好说话,也不会着急骂人,再说,她也是女人,她能理解此事的重要性。想到这里,我说:

    “大娘,灵灵怀孕了,你说,怎么办呀?”

    她怔住了。

    “灵灵她不好意思说,让我告诉你,我们是不是想办法呀!”

    她真的懵了,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说话:

    “唉,你说这事情!我就知道……这样吧……我要……和你大爷商量商量,要不,今年你们就结婚吧!”

    “行!我和父母说说,这就安排!谢谢大娘!”我高兴的回答。

    “唉!我主不了,你大爷同意才行的——我和他好好说一说……。”大娘面带愁容,唉声叹气。

    我忙着给丈母娘倒水,递过去,见她喝下我的心才算安稳了。我知道,这事情有门,能行,看来二爷出的点子,好使。

    这下,可难为丈母娘了。

    王玉来碰人就说我们明年结婚;丈母娘这边,就和左邻右舍说今年结婚——很快了。两人说话不统一,搞得外人也不清楚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究竟想干什么,反正自相矛盾。外人问王玉来是怎么回事,王玉来也懵了,回家质问老婆,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下,可把他气坏了,但也不好说出去,只能躺在炕上睡大觉,一连几天不起来吃饭。

    几天后,我买上好酒,去王灵灵家,商量买结婚用的东西的事情时,见王玉来还躺在炕上睡大觉,灵灵慌忙把我拽到院子里,埋怨着说:

    “你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和我妈说我怀孕了,你想干什么呀?害得她和爸爸大吵一架,还挨了打。你说你,一年你都等不了了吗?真是的,你想干什么?”

    “你——不愿意吗?”我生气了,反问道。

    “也,不是。”灵灵停顿了一会儿说。

    “那,我们结婚又不违法。再说了,我们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那个不是到年龄就结婚的。再者说了,就是结了婚,我们还是该咋管他们就咋管他们,又不是不管了。我父母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他们做梦都盼着我们结婚的,他们放下心了,也就安宁了。你让我怎么办吗?”我,不依不饶。

    “唉,不光是这事情!还有……还有……唉?”灵灵为难的样子让我难过,她是有话说不出口。

    这时,丈母娘从外面走进院子,无奈的笑一笑说:

    “唉,我说了不算呀!等他消了气,心情好了再说吧。”

    我到挺为她难过的,为了我的事情,挨了打骂也不提起,也不和我着急,说我,真的,我挺感激她的。

    “慢慢来吧!急不得,我们还有时间的。”我看着丈母娘无奈的面容,真的很难过。

    “都是你的事,都怪你……。”灵灵抱怨着。

    “你就别说了,让你爸听见又要骂你的。”丈母娘阻拦着灵灵,不让她再讲下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王玉来醒了。也许他听到我们的谈话了,他,故意轻声咳嗽一声,出屋门,走进厕所里。

    我们进屋里,坐下,坐下来等老丈人——全家的权威的人,进屋。

    一会儿,王玉来走进来,还坐在原来的椅子上。他无奈的看着我,冷酷的表情里带着些凄凉,看样子,他的心情也不好,也很难过。我断定灵灵没有把我说谎的事情捅出去,在她心里也是愿意结婚,也愿意早一些出嫁的。我,我的心里安静了许多,我,有底气了。老丈人长叹一声,慢慢的说道:

    “刚啊!你看,我这房子,都破成什么样子了。也就是我,不要命的我,住在里面,换换别人早就盖新的了——要是不盖新房,一年都住不下来。我想让灵灵在家再干一年活,把房子翻盖了后,再出嫁。你一年都等不了,非要整点儿事出来,你,非要今年结婚……没办法,我管不了,你们看着办吧!”

    这种结局是我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我没有办法想到,想到老丈人竟然会变得这么快,快的让人吃惊。虽然我不明白,不明白他的内心在盘算什么事情,但,当着我的面,他总算答应我们的婚事了,不管咋样,这也是一大喜事呀!他的同意,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婚事,畅通无阻,一路绿灯了,真是谢天谢地。

    “谢谢大爷!谢谢你!”我连声道谢。

    “不用谢我,要谢,谢你大娘吧!她办得好事情。”王玉来是答应了,但,他看起来很不高兴,不停的叹气。

    灵灵和她母亲更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子,他们面露喜色的看着王玉来,看着那张无奈的痛苦的脸庞。他们的脸上都挂满了不解与疑虑。

    “这样,大爷!我就安排结婚的事情了。”我说。

    “去吧!”他看起来很不情愿。

    ………。

    一天,天气阴沉沉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天空也飘着雪花,如果没有特别急的事情,农村里的人都会呆在家里,不出门的。我因为有事情要找灵灵商量,所以踏着雪,来到灵灵家。可是,我还没有进院子,就听到屋里面的争吵声,而且争吵的还很激烈。

    “你不给我盖房子,我和你娘住什么地方去!这房子,你,看一看,还能住人吗?”王玉来的声音,他在大声的喊叫着。

    “我拿什么盖房子?我再两年不结婚,也盖不起新房子来,你逼死我吗?”听到灵灵说。

    “我能盖起新房子来吗?我都这样子了,你,不盖房,谁来翻盖呢?”王玉来又在大喊。

    “我,没有能力,盖不起来。”灵灵的声音。

    “有钱也行!你,拿钱,我自己盖新房。”王玉来和气点儿了。

    “我不会印钱?我也不是银行,哪来的钱呀?”灵灵叫起来了。

    “你这……死丫头,你不会跟李刚要嘛!死心眼。”我听到丈母娘说话了。

    “我没有脸要,他愿意给还好,不愿意给……。”灵灵好像是哭着说的,“我也没有办法。我结婚你们一分钱也不拿,我不说什么,谁让咱家穷呢!现在又要我张嘴要钱,跟李刚要钱,我,开不了口,我无话可说,你们还让我在婆家抬起头来吗?”

    “这……房子,盖房子,怎么办?”我听到王玉来气恼的喊叫。

    “我没有办法。”灵灵的声音。

    “我叫你没有办法……,”我听到用木板打人的声音,“我叫你没有办法……我叫你……打死你……死丫头……你…….吃里扒外的……..你…….。”

    我听到灵灵的哭声,又听到丈母娘不让打女儿的声音: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要打……你……你就打我吧!”

    “打你能有钱吗?”我听到木板丢到地上的声音,听到王玉来在嚎叫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屋里安静下来。

    我走进房屋时,看见灵灵坐在地上哭泣,丈母娘在炕沿上抹泪,王玉来怒气冲天的喝着茶水。我,不说话,坐在椅子上。我全明白了——哦,原来王玉来表面上答应我们结婚,暗中却给灵灵施加压力,让灵灵自己说不结婚呀!灵灵非要结婚,他叫灵灵盖房子,管我要盖房子的钱——原来是这样子。

    我看看哭泣的灵灵,又看看抹泪水的丈母娘,然后把目光移向脸色变青的王玉来,再抬头扫视了一眼屋顶,说道:

    “如果说,大爷需要钱盖房,我可以出一些钱的。也不知道,你需要多少钱呀?”

    “最少一万块钱吧!少了不行。”王玉来没思考就说出数目来,“一万块,能把房子盖起来。”

    我惊呆了,这不是要命吗?我上哪里弄这么多的钱呀!打死我也弄不来的,这不是真正的出难题吗?我欲哭无泪,脸色难看,用低低的声音说:

    “我……我真拿不出这么多钱……最多,只能拿出三千块来…….再多了…….我……真的做不了主的。”

    “也太少了吧!不行……就一万块,再少了也盖不起来了…….你们订婚只拿了一千块钱,结婚又想省钱呀!好事情都是你们家的吗?”王玉来不满意了,有点儿故意找茬,“再说我盖新房,你们以后也不用再担心我们两个了——省得下大雨都害怕啊!你说是不是?”

    “不是我说你,”大娘说话了,“我们这门亲事,根本就不太同意……订婚少拿钱……结婚又要少拿……你,不就是一个高中生嘛,我们灵灵是……进前房呀…….。”

    “不要说了!”灵灵听后,气急了,大吼着。

    “你知道什么。”王玉来接过话茬,冲着灵灵说,“我们都知道,又想省钱,又想娶回一个好媳妇,都是你们的了。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我是想,你也不错,只是家庭穷了些,我没有想到这么穷呀!连一万块钱也拿不出来,真是!”

    我的心里好像有一万条火龙在乱窜,难受的我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看一看可怜的灵灵,我心爱的灵灵,她还傻呆呆的愣在那里。我想走,但我不能呀,灵灵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妻子,是我的一切呀!现在,她已经是我的合法的妻子了,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了。我,怎能一走了之呢?我强压心头的怒火,用低低的声音说道:

    “大爷,真的!再多了,再怎么说下去,我也只能拿出三千块了,这些,我都很为难了。以后……以后…….我再想办法,给你凑起来,好吗?”

    王玉来不吱声,灵灵站起身哭着说:

    “爸爸,你就让我们痛痛快快的结婚吧!我们求你了。我们结了婚又不是不管你。李刚说了,以后这钱,他会给你的,一分不少的给你的。”

    “以后……。”王玉来眼里含泪,冷声说道,“以后不可能了!房子呢?等到下大雨,把我们砸死了,再给钱盖房子吗?笑话!我是不信的。”

    “那怎么办?”灵灵话说出来,又有些后悔了。

    “怎么办?这婚还是不结得好。”王玉来见女儿当着我的面顶撞他,很是气恼,就是不吐口,故意难为人。

    “我非要结婚不可!”灵灵也急了。

    “你不听我的,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以后也别踏进这家半步……你…….你…….气死我了,你走,你走……我没有你这个女儿。”王玉来真的气坏了,他从没有发这么大的火,他站起身就要把灵灵推出门去。

    “你别赶孩子走呀!有什么慢慢的说嘛!”丈母娘一看丈夫真急眼了,真要赶灵灵走,她不愿意了,起身阻拦王玉来。

    “你少说话,没你的事。”王玉来把丈母娘推到一边,狠狠的瞪着他老婆。

    “你不要脸,”王玉来看来真的气恼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也许是当着我的面,他感觉脸面上挂不住吧,他狠狠的踢了灵灵一脚。“你……你没有男人可怜的。我没有你这么个女儿,你走吧!永远别回来,别踏这个家的门…….。”不知为何,他落下了眼泪。

    灵灵的泪珠一滴一滴的落在身上,地上。她抓住我的手,拽着我就向外走。外面,天色已经黑暗下来;雪,越下越大,地面上已是厚厚的一层,白茫茫一片了。

    我听到丈母娘要出来叫住我们,可被王玉来给强行制止了,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我们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

    灵灵紧紧牵着我的手,不停的抽泣着。我们踏着厚厚的雪,脚踩在上面咯噔咯噔的作响,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我们”的家走去。天色,阴沉黑暗,还刮着北风;风不是很大,但吹到脸上还是刺骨的寒冷,刺骨的疼;不单单是脸上,还有身上,心里面,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寒冷的——冷冰冰的。

    我不知道灵灵现在想些什么,心里难不难过,痛不痛苦,反正,我的心绪没有停下来,一刻也没有停下来——我思前想后,不知道是谁的错,真的不知道。我,挺悲伤,挺难过的。我在想,人生最美好的,最幸福的时刻,就是结婚那天了。那天,新郎新娘是全场的,全家人的焦点,风光无限,欢笑声,祝福声,声声入耳,入心,所有的一切都是送给新郎新娘的。那一刻,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快乐的,都是幸福的。但是,我的第一次“婚姻”是不光彩的,是失败的。这一次又是不明不白的结婚,虽说可以省一些钱财与花费,可我的心里过意不去,和自己过意不去,我没有能给灵灵一个快乐的、幸福的婚礼,没能让我和灵灵在人前体验人生最幸福的时刻,我无能,我不能让所有认识我的人知道——我,李刚,光明正大的娶回一个既美丽又贤惠的媳妇来。你说我有私心也好,说我人前炫耀也罢,反正我想快快乐乐的把灵灵娶回家,而且要是风风光光的娶回家,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自己领回家,过日子的。我要给灵灵一个完好的婚礼,别人怎么样,我们就怎样!我的私心战胜了金钱,战胜了利益,我决定要把灵灵正大光明的、风风光光的娶回家,我要让全村人都知道灵灵的美丽,灵灵的笑容。

    我们走在田间小路上。走到半路时,我停下来,灵灵不解的问道:

    “怎么了,不走了?”

    “我忽然想起一首我刚写的诗。”

    “什么诗?”她问。

    于是,我大声的读给她听:

    《小路》

    走走乡间的小路

    思量最幼稚的路标

    是否

    让你感觉可笑

    弯弯曲曲 很远很远

    遥望路最远的边缘

    能否

    有你心想的心愿

    这么多年

    走在这条弯弯的小路

    可否

    在路的旁边

    歇一歇那飞翔已久的心愿

    回头望一望

    有一排或深或浅的鞋印

    弯弯曲曲

    一直延伸到 很远很远…….

    *

    读完,我紧紧把灵灵拥抱到怀里。我,哭了。我用凄凉的声音说:

    “你说,我们的人生,是不是像这条小路?曲曲折折,高高低低,总有些坎坷,总有些不平坦。”

    “人,就是这样的活着的。”灵灵说。

    “这样……,”我紧紧抓着她冰凉的手,“我们这样对吗?”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吗?我……也不想这样呀!”灵灵难过了。

    “我想,给你一个别人都有的、快乐幸福的婚礼!我要让你,风风光光的,正大光明的嫁给我!我想给你一个圆满的婚礼!我要让相机记忆我们激动人心的愉快的时刻,记忆我们人生中的最美好!”

    “我,何尝不想呀!可是,现在这样…….。”灵灵叹气。

    我能感受到灵灵的无奈,同时,我也能感到灵灵是多么,多么的想风风光光的嫁到我家的心情的。我思前想后,突然,我想到了舅舅。也许,也许舅舅会有办法。想到这里,于是,我不加思索的对灵灵说:

    “这样…….我想,如果我们去找我舅舅想一想办法,也许能行…….我们,现在,找我舅舅去,看看他有什么办法吗?”

    “能行吗?”在灵灵的内心是非常,非常想风风光光的出嫁的。

    “咱们试试吧。”我说。

    于是,我们两个年轻人,踏着雪,相拥着,开始向回走。我们要到舅舅家去解决我们的难题……。

    我们把事情跟舅舅讲述之后,舅舅想了想,没有说一句话,起身出门了。过了好一会儿,舅舅领着灵灵的另一个哥哥(就是王玉来的叔伯侄子——我们叫他林哥。),来到屋里,坐下(王玉来挺怕这个侄子的)。看来他要管一管这事情了。简单的交谈之后,灵灵和这位哥哥起身离开舅舅家,到王玉来家去了——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到灵灵家还要理论的,所以,他没有让我跟着,他害怕我多嘴,害怕王玉来见到我不高兴,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说真的,我也不想去。我在舅舅家匆匆吃了些东西,谢绝了舅妈的留宿,自己回家,把事情向父母说清楚后,回到自己的东房屋,休息了。

    事后,父母埋怨我,说应该把灵灵领回家来,说,如果结婚会花很多钱,是不是花的太多余了。可是,我,愿意这样,愿意这样花结婚的钱,我要,风风光光的把王灵灵娶回家。

    老丈人总算答应下来,不再找茬,不再难为我和灵灵了。我们挺高兴的安排结婚用的东西,发请帖,通知亲友,忙的好不高兴!

    王玉来很是聪明,他知道——亲侄子不来往,不说话,如果这个侄子也不管他了,他真成了孤家寡人了,日子当然不好过,所以,他听从了叔伯侄子的想法,同意顺利的让灵灵出嫁。可是,在他内心深处,他是不甘心的,他的心理是不能平衡的,他就是不顺心,他就是不能让结婚顺利的进行,就是要变着法的找茬,他才安心,他才顺气。

    就在我送三千块钱的时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王玉来接过钱,怒气冲冲的对他老婆说:

    “炒几个菜,我要和小刚喝上几杯!”

    大娘顺从的去做事,可他还是不依不饶的喊叫:

    “就是,你的事,要不是你,事情也不会这样子,现在好了……你这女人,不让我省心了……真不让人省心……。”

    “不为孩子好,我不白活呀!”大娘也不生气,笑着说。

    在一旁的灵灵不吱声,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是怎么一回事,我只能听着,也不好插话劝劝他们两个。

    “好……好…….好,学会顶嘴了。这样,我要和你离婚,不和你过了。”他没完没了了,“从今天起,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你让我怎么过呀!我一个病秧子。”大娘说。

    “爱咋过就咋过,不行就去你闺女家。”

    大娘不吱声了。

    “是你答应灵灵结婚的,结婚那天你就去小刚家,你,别在这个家了,你去享福去吧!”王玉来气冲冲的说。

    没有一个人吱声。

    “就这样定了,出嫁那天,你就去,别回来了。”他又重复道。

    “我不去,那叫啥事儿!不去。”大娘说。

    “我叫你不去,我叫你不去。”王玉来大大出手,打着大娘,“你,去不去,去不去……。”

    我跑出来,去找那一位哥哥(王玉来的叔伯侄子),灵灵在屋里拉架。

    我心想,他是想把大娘推给我呀!让我娶灵灵,也要带着丈母娘呀!王玉来的脑子好使,聪明。我不能这样做的。我这样做了,全村人不都耻笑我吗?娶媳妇,还带一个丈母娘来——不叫人笑掉大牙才怪。我不能把大娘接到我家去的。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哥哥听,当然,我也添油加醋的夸大了事情的情况。哥哥听后,叫我不要插手,一切由他处理。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到肚子里。那叫什么事呀——娶媳妇,还另外带着一个丈母娘,听起来真是笑话,大笑话……。

    这件事,又让哥哥给平息了。我非常感谢他,为此事,我特意买了两瓶好酒,给哥哥送过去,以表答谢之心意。他,也欣然接受了。

    此事平息以后,我们的婚期来到了。

    我们顺利的,风风光光的,快快乐乐的举行了结婚仪式。

    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和老丈人的争斗从此事以后,才算开始——他记恨我,记恨我,一件事情也没有依照他的意思办——结婚的事情。

    以后,我和灵灵的小日子不好过了。

    不管怎么说,我李刚,风风光光的娶回个漂亮的媳妇来。从此,我,成人了。

    (待续)

    新婚之夜那晚上,灵灵温情的躺在我的怀里,用低低的声音对我说:

    “刚,你知道吗?”

    “什么呀?”我困惑。

    “就是一开始,我们‘那样’了!”

    “我,感觉对不住你的!我们不是结婚了,又怎么了?”

    “其实,我……我是故意的,故意让你得逞的…….。”灵灵停住了话语。

    “什么?故意的!”

    “哦!”

    “怎么可能?”我不解。

    “就是,我愿意的!”

    “是吗?”

    “嗯!”灵灵害羞的笑了,“我是主动的,自愿的。我如果不‘那样’,我们会结婚吗?我们是走不到一起的,你会要我吗?这样,你要为我负责任——我愿意把我交给你。”

    “哦!”我忽然明白了,“原来,你早有预谋呀!我,上你的当了……。”我开玩笑的咯吱她。

    灵灵幸福的,咯咯的笑。

    “如果我不要你了,你不是……上当了吗?”我逗她开心。

    “你不会的!我,信你,你爱我!”灵灵挺自信,“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了,我……也不后悔。”

    “真的吗?”

    “真的!”

    看来,女孩子都有心机,都为自己的归宿考虑。灵灵也是一样,她原来早就想好了,我们的事情应该怎么办,怎么做了;她知道怎么能顺利的结婚,怎么把事情办得圆满些。她,把我研究透彻了。

    很快春节到了,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灵灵要去给她爸爸送礼物,毕竟是新婚第一年嘛!灵灵是年二十七回娘家送礼的。我因为要忙着置办年货,就没有一同前去,也许我跟着就不会出现,或者说不会发生我想都想不到的事情了。到年关二十九的晚上,灵灵还没有回家,父母着急的让我去灵灵家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是怎么一回事,快到年三十也不回家。我也不知道灵灵在娘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说好二十八回家,现在不回,指定发生事情了。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王玉来家,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他们一家人刚刚吃过饭,正待在屋里看电视。炉子上的水壶冒着热气,开的呼呼的,他们也没有人把开水倒到暖水瓶里,看样子他们的心情都不高兴,好像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一样,不,在我看来,一定是争吵过,生过气。见我的到来,大爷、大娘都没有动地方,都冷冰冰的看着我,只有灵灵站起身,让我坐下。我的心里说不上来的难过,我怎么也是女婿呀!怎么说也是第一年的新女婿上门,也应该亲热些吧!没有,就是冷冰冰的看着你。唯一使我感到温暖的是,灵灵的心里还有我,她站起身来了。

    我对灵灵说回家的事,说第一个新年在娘家过不好,必须回家过年。灵灵不吱声,也不起身走,只是静静的又坐在椅子上,看看她爸爸,又看一看她妈妈,最后,向我使眼色,意思是说,让我对她爹讲。我见有些不对劲,于是,我谦虚的再次说出我的想法,可大爷拒绝了我,说今年不让灵灵回婆家了,就在自己家里过年——原因很简单,是王燕回来,商量盖房的事情。他想尽快把这事情商量好。看这情形,老丈人铁了心要把灵灵留在家里过年了;我能看出来,灵灵挺是为难的,只是不敢顶撞父亲罢了。

    我在心里仔细一想,老丈人这是出难题呀!他出心不让灵灵回家,不让我家过一个快乐的新年呀!他是在报复我呀!“我怎么办?怎么办?”,我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想来想去,我还是找舅舅来说和说和此事吧!也只有舅舅能解决此事了,唉,谁让我有这样一个老丈人呢,谁让我当初结婚要省钱把老丈人得罪了呢,可不都怨自己做事情欠考虑吗。我想到这里,起身离开,他们也没问我做什么去,也不送我,好像我还不如左邻右舍的邻居呢。我的心,伤到了极点,这不叫过年,这叫生气。冰冷的空气侵入我的心里。

    舅舅听完我的讲述,他谁也没有找,随我来到王玉来家,然后,强行让我们回家。碍于舅舅的面子,王玉来没有强行阻拦我们。我们匆匆回到自己的家中。至于舅舅怎样说服王玉来,怎样和他谈以后的事情,怎样和他说好话,我们是不知道的了,反正,老丈人每月管我们要二百元钱,还要帮助种地,干活。此事,在舅舅的承诺、担保下,才算平息下来。

    我们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后,灵灵和我商量好,让我去工厂打工,她在家种地。因为这样我们收入大一些,毕竟我家挺贫穷的,还有外债没有还上,再说了,老丈人每月还要二百块钱呢,不上班,每月哪有钱开支呀!至于父母的反对,阻拦,老丈人的气恼,不理解,我都没有放在心里,依然去了高唐县的“时风厂”,上班了,做起了工人来。这样,我们家每月都有千八的收入,去除花销,还可以给王玉来二百块钱,如果省着点儿花,还有结余的。当时,我认为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父母和灵灵劳累些,老丈人也劳累些,可总体收入还是挺可观的,挺不错的,我高兴在心里。

    我的工作很顺利,工资也不少,只是三班倒让我吃不消,下班回家后还要干农活。一开始还能接受,时间一长,我有些睡眠不足,身体有些虚弱,总感到睡不够觉。我知道,我的身体有些透支了,但是,为了家,为了灵灵,我咬牙坚持着。

    生活,总是不容易。

    也许是,好事多磨难吧!我的生活也是一样,也不是风平浪静的——我总不能一帆风顺的过生活,有时候我也总抱怨命运对我太不公平,对我太残忍了。可,命运就是这样弄人,又有什么办法呢?“也许别人也有这样、那样的不幸与灾难,只是我自己不知道罢了。”,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也只有这样想,才能使我的内心平静一些。

    也就是在春天最忙的时日刚过——就是浇完地,谷雨时节播种完棉花的时候——我家吃力的勉勉强强的浇完地,播种完棉花,我一天的假也没有请,还是正常上班,父母也想好好休息几天时,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七个夜班,我每晚上十点多准时出门。每当我出屋门时,都会听到我住的房间后窗户有响声(我家的房屋后面没有人家)。一开始,我没有在意,后来,听到敲击窗户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越来声音越大,灵灵说有一些害怕,是不是让我请假“看一看”,是怎么一回事。也怪我大意,只是让她把事情去那边屋里让我父母处理就行,不用害怕的——我还继续上我的班。

    真的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呀!这种事情,在农村时时发生,可这次让我家遇到了。我也真有些气恼。但是,我要上班,没有时间去细细考虑此事,去亲自处理此事,(我真的大意了)结果,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那人也许认为我们家无能,想找一些便宜事儿——他看没有人出头,就越来越胆大了——他每晚必来,他好像在想:李刚这样的家庭能找啥样的媳妇,还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要找些便宜事呀!

    在上完最后一个中班后,我骑自行车到家已是凌晨两点多钟,可是我远远地看到我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屋内也全都亮起了电灯。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我疑惑的推开没有上锁的虚掩着的大门,推车走进院子里。这时,灵灵急忙从屋内跑到我面前,说道:

    “不好了,不好了……我们没有能……把那人逮住…….让他跑掉了。”

    “什么人?”我更有些疑惑了。我放好自行车说,“慢点说。”

    “就是……就是,那个敲打窗户的人呀!可吓死我了,吓得我直哆嗦……唉,就是,让他逃掉了。”

    “看清楚了吗,是谁?”我问。

    “没有,不过我用手电筒照到他的背影了,挺魁梧的一个人……可吓死我了!”灵灵的话语有些发颤。

    原来又是那个可恶的人,真让人气恼,我真想把他捉住,狠狠的惩罚他的不安分,他的花心,可就是捉不住他。

    我们走进屋,父母亲也都坐在我的屋里,脸色阴沉,怒气冲天的样子。

    父亲见我进屋,坐好后,没等我问,他把捉人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原来真有不怀好意的人来敲窗户,想趁我不在家和灵灵“那样”——灵灵不是那样的人,此人还不善罢甘休,还不停的骚扰灵灵,天天夜里来敲打窗户,而且每晚都来,一次比一次胆子大,一次比一次敲击的声音大,并且,他都是选择我不在家的时候来。看来他是知道我家的底细——我不在家,父亲拄拐,行动不便,母亲身体不好,胆子又小,没有一个能使他感到胆怯的因素让他放弃他的花心,所以,他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的心情使得他,越来越疯狂起来。灵灵只对我讲过一次,就再没有把此事讲给我听,她是怕影响我的工作,她悄悄的让父亲找人捉住那人,可找了一圈,没人肯得罪人,只好父母亲和灵灵来捉那人。想不到的是,父亲一连几天也没有等到人,那人好像提前得到消息似的,没有来。父母亲刚刚放松下来,想,那人害怕了,不会来了,这回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这天夜里,他又来敲打窗户了。灵灵按父亲嘱咐好的话,先稳住那人,然后悄悄把父亲叫醒,没有想到,母亲气坏了,拿着短木棍,第一个轻轻开大门,冲出去。父亲拄着拐杖也随后跟出。母亲在房屋后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人后,转回身再找时,随后的父亲却发现在树的后面蹲着一个人,不就是那人嘛!父亲喊母亲的同时,那人一看事情不好,起身把父亲推倒在地,正好把前来支援的母亲绊倒,他向南逃跑。这时灵灵拿着手电筒走出大门,父亲大喊用手电筒照他的脸,可那人挺聪明,用双手捂住脸,飞快的逃掉了。灵灵拿着手电筒,追了一段路,终于没能捉住那人。一家人刚刚到家,连气都没有喘匀呢,我就到家了。

    父亲没有大事儿,只是脸上摔青了一点点;母亲的手臂摔得有些痛疼,要到天亮去医院检查的。天亮后,我骑车驮着母亲来到镇上的医院,一检查,手臂骨骨折,医生给打上石膏,说要静养三个月。没有办法,只好好好养着吧。

    我的小日子刚刚步入正轨,红红火火的过着,可是,因为妈妈的病,我不得不回家种地了。我好好的工作就这样丢掉了,不能干了,我挺遗憾的——没有办法,妈妈不能劳动,灵灵一个人两边跑也不现实,我也只能回家种地了。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不容易,我却不能干下去,不能愉快的、单纯的上班,我的身后是一个沉重重的家,一个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家!我怎能放下不管呢?我怎能一人单纯的上班呢?不能的。

    我辞职,下岗了。我要照顾家,我要照顾两个家,我要艰难的拉着沉重的两个家,前行。可是,有家,就会有希望;有家,就有奔头!

    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我确信,父亲、母亲一定知道他是谁,一定知道,他们只是不说罢了。他们是害怕我知道后,会去找那人算账,他们是怕闹出大事来,再说了,不是没有怎么着吗。我也确信,灵灵,在灵灵心里一定知道此人是谁的,她只是不能说罢了,此人不可能来不三去不四的来敲我家的后窗户,这里面指定有事——我的心里一直这样想。我不明白,我甚至有些怀疑,怀疑灵灵的品质,但没有事实,我只是在心里怀疑,向谁都没有提起过此事。慢慢的,时间一长,村里人的闲话也就没有了。但是,在我心里,总是过不去这个砍,有时候喝多了酒,我就想和灵灵闹,我知道是我的不对,可我总是在心里过不去,放不下的,就像着了魔似的。

    种地的日子也不轻松,我要在两个村子里来回奔跑,不停的干农活,不停的听着双方父母的唠叨,并且,每月还要给老丈人二百块的零花钱。我挣不来活钱了,日子自然就紧张了,没有以前宽松了。农村,特别是农村,挣钱不容易,真的,挺难的。没有办法,小日子还要慢慢的过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富裕起来的,我要耐下心来,大干,苦干,才能从穷苦的生活中走出来。日子,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也没有太大的能耐。

    ••••••。

    祸不单行吧。我家的日子就是不顺当,摁下了葫芦,瓢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在过完麦以后的十几天里,我发现灵灵的脸和腿有些水肿,去县医院检查,说是肾炎。于是,开始输液,吃药,不停的治疗,可大半年的时间,也没有好转的迹象。于是,又找到中医大夫,看中医,可也没有医治好。我和老丈人商量(他毕竟是灵灵的父亲)应该怎么办时,他只是谈谈的说要治疗,就只是沉默,或者自己静静的抽烟。他看样子不太关心灵灵的病情,也不拿些钱出来,也不跑腿,也不说应该去什么地方治疗,更叫我寒心的是,小燕听说姐姐得了肾病后,吓得她连工资也不敢让她姐姐取了——以前,小燕都把钱寄给姐姐,让姐姐取出来,再送给王玉来的。唉,人如此,人情也是如此,如此之薄,就连自己最亲的亲人,最近的人,在困难面前也会先为自己着想的。也难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不光是老丈人一家的。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到来冬天了。

    灵灵的病情一天一天加重,下面的医院医治不好,父亲只好低价把全年的棉花卖掉,没有还债,全都给我,让我拿着这些钱,去省城的大医院给灵灵治病——灵灵是他的儿媳妇啊!我望着含泪的父亲,哭了。我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我不知道拿什么来报答父亲对我们的爱!他自己要死要活的,现在,却把所有的钱拿出来给灵灵治病,他自己不止一次的对我提出要死去的想法,他说他活着太痛苦,太难受了,他说他已经为我娶上媳妇了,他放下心了,他要离开,不活了。我每次听到这些都拿外债、家庭困难来安慰他,鼓励他活下去。我说这个家不能没有他,我刚刚下学,有一些事不懂,需要他的指点,离不开他呀!他听了,总是沉默,看着我难过的样子,父亲痛苦的为难的答应我,活着。现在他把所有的钱拿出来为灵灵治病,我能感受到他是多么的爱我们呀!和我的老丈人相比,天壤之别……。

    冬天的四点多钟,天色还是很黑,看不清道路,偶尔能听到村里的公鸡的叫声;天空熙熙攘攘的还有些星星眨眼睛,不过,西北风刮得不是很大,那冷冷的风吹到脸上有些刺骨的疼痛,感觉特别的寒冷。因为起得早,我和灵灵又不愿意找人帮忙,只好步行去十多里外的小汽车站乘车。天上的星星好像也在笑我们傻,可是在我们内心里,我们需要独立,我们要自己面对所有的不幸与困难,我们不是傻,是坚强,是在锻炼我们的意志。我们要坚强的生活,就像父亲一样的坚强!

    我们到达省城济南,望着行人匆匆,车来车往,我们,傻了,真的傻了,傻眼了。这么多的车辆,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高楼,我们不知道去什么医院,怎么走,乘几路公交车。我们呆傻傻的站在汽车站的出站口处,许久许久。忽然,有一辆出白色的租车停靠在我们面前,司机问我们去什么地方。我们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我说是来开病的,不知去哪家医院好,那司机说可以带我们去医院。我和灵灵商量商量,我们决定坐出租车去医院——这是我们第一次坐出租车,也是第一次让出租车司机多收了我们三十块钱,说收好听些,不如说是骗更正确。可是,那司机还算有良心,没有把我们拉到骗人的小医院,他是把我们送到最近的“齐鲁医院”——省城的大医院。如果把我们拉到小医院,我们也是不知道的,那样,我们可就真正的上当了。那人,不管咋说,不管他多要我们多少钱,他没有真正的坏良心,他只是想多收我们的钱罢了。后来,我在心里还挺感激他的,不知为何缘由。

    挂号,找医生,看病;抽血,化验,检查身体,我俩一上午都很忙碌;下午就没有什么事情了,拿了两个结果,还有一个要等第二天才能出结果;这就是说,我们要在济南住上一晚,等第二天才能看上病的。没有办法,为了省钱,我们商量好,在医院病房楼的楼梯大厅里睡上一宿——说是睡觉,其实我们一整夜都没有睡着,一是紧张,二是一换地方根本睡不着。思来想去,想着明天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灵灵的病好不好治疗,实在烦了,我就和灵灵到楼后的园子里走一会儿,而后,再躺在大厅里,闭上眼睛,养神。

    好不容易等到天明,我们匆匆吃完早饭,到上班时间后,拿到结果,找到医生,看结果。还好,医生看完所有的结果后,他考虑是“肾小球肾炎”,开了一些药,医生还再三嘱咐我们,要长期吃药,不能停,才能彻底治愈,不再复发。这意思是说,灵灵要长期吃药,常年用药治疗,不然是不能治愈,不能彻底康复的。还好,灵灵的病总算有治疗办法了,能康复,这也算省城的医生医术高明,我们没有白来省城济南,我们是找对医院了。

    我的贫穷的家庭,每月都要有八九百块钱的支出,来给灵灵买药,治疗。每隔几个月,我都会去济南拿一次药。值得高兴的是,灵灵的病一天天好转,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看。别人都在议论我娶回一个病秧子,真是命不好,可我倒觉得,灵灵跟了我,才是不幸呢,吃苦受累的——正因为我这样想,我们家才和睦的过日子,要不然,非是鸡犬不宁不可。

    …….。

    三年后,灵灵的病完全康复,医生说可以要孩子了。我们一家人都挺高兴,这不正是我们一家人盼望的,一家人希望的嘛!

    苦尽甘来,是我的希望,是我对生活的希望呀!我还提笔写下一首小诗呢:

    《希望》

    我 在黑夜中行走

    失去方向

    问 满天的星星

    我 走向何方

    天空 飘来祥云

    可 我的前途茫茫

    又会有谁

    为我人生导航

    一片水中

    我是孤舟

    问 起一阵什么样的风

    给我

    星星点的希望

    *

    在我结婚的第二年,王燕从青岛带回一个男朋友来。虽说王玉来非常的不如意、不满意,非常的生气,但他也没有办法,他不能明说出他的想法——他想让王燕招上门女婿。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想得罪王燕,只好用他的老办法——用订婚的钱来把王燕的男友逼走,搅黄,他开了天价,要一万块钱。但是,也不知王燕对气愤的男朋友说了几句什么话后,她男朋友平静的满口答应下来。这使得王玉来很生气,很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应下这门婚事。他心里知道,和二女儿闹僵,没有他的好处。一万块呀!真不是一个小数目,也真难为王燕和她男朋友了——我在心里想。

    订婚那天,我和灵灵都去了。灵灵炒了一桌子菜肴,等待着王燕和她男朋友的到来,就连不爱打扮的丈母娘也穿上了新衣裳,老丈人是灵灵强拧着换上一身新衣服的——灵灵想,人家是从青岛来到,咱们应该重视些,热情些,不应该和平常一样,这样,也给王燕长脸。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我们等来的却是一张冷冰冰的脸。

    王燕叫她男朋友:小冰。其实,他的名字叫韩冰——在我看来,他就像冬天里的一块寒冰一样,冰冷无情。他看上去比王燕要小,长相孩气,不过皮肤倒是挺白净,个子高高、瘦瘦的,不算魁梧。要是和王燕相比,还真是,郎才女貌,挺般配的。订婚时,我是第一次见到他,我热情的打招呼,换来的却是冰冷的“嗯”声。我不怎么喜欢他,我讨厌他的高傲与冷酷,那近乎无情地冰冷。所以,我也不怎么和他谈话,我静静的坐着,用观察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举止行为与高谈阔论。

    我们还没有开席,倒酒时,韩冰从上衣袋里掏出一打钱来,放到王玉来的面前,就不说话了,起身把王燕叫到院子里,也不知道他在王燕耳边说了些什么话。王燕回到屋里,挺不高兴,对着父亲说道:

    “我们有事要去县城,急事情,就不在家吃了。爹!你们先吃着,别等我们了,记着把钱收好。”

    “这孩子,吃完饭再走呀!”大娘还不停的絮叨着。

    可是,王燕他们已经走出了院子,把我和王玉来晾在屋里。我望一眼满满一桌子的菜肴,连一筷子没有夹过的菜肴,心里说不出的气恼——这是瞧不起人,这是蔑视我们呀!我留意到王玉来的脸色也不对,他也不满意、不高兴,生韩冰的气,只是当着我的面,不好意思发泄出来罢了。我刚要开口说话时,老丈人把钱收好,无奈的说道:

    “他们不吃,咱们吃!”

    说着,倒上酒,自己先喝起来。

    灵灵无奈的摇摇头,出去做事了。

    就在我们结婚的第三个年头,也就是灵灵的肾病医治好的时候,王燕要结婚了,她许诺过结婚以前给王玉来盖房子的事情,成为了泡影,不能实现了。我想,这只是王燕,只是王燕的缓兵之计,天方夜谭罢了。此事可把老丈人气坏了,他好几天吃不下饭,也不出门,自己躺在炕上跟自己生气。他真没有想到二女儿的鬼主意真多,把自己给糊弄了。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王燕他们身在青岛,又不在家,天高皇帝远的管不了了,他也只能默认了,默认了他们结婚的事实。不过,王燕挺聪明,提前让韩冰多给了王玉来八千块钱。见到钱,王玉来高兴了,他什么也不缺,就是缺钱。他高兴的主持着让王燕风风光光的,高高兴兴的出嫁了,也许,在他心里早就把盖房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当时,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我真想一走了之,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痛哭一场。要不是灵灵强阻拦着,我真的不管不顾的走掉了——我们结婚可没有这样的排场。

    王燕的不盖房子,给我和灵灵留下了太大的麻烦。我是说,以后的日子里。

    王燕高兴的出嫁了,从此,她也很少回家。她本来就不想回这个让她感到寒酸,感到丢脸的家的。

    本来王燕订婚,结婚给的钱,是可以把房子盖好的,但王玉来花销大,一点一点的把这些钱花掉了,一分也没有剩余。我真是想不明白,难道说在农村,没有儿子的家庭,都会这样,都会自暴自弃吗?我想,不会吧。在我看来,王玉来只不过是没有过日子的心思,享乐的思想多一些,懒惰的思想根深蒂固罢了——他是对未来失去信心了。

    在这三年里,老丈人没少给我和灵灵增添麻烦的事情,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反正一句话——不如意。原因是:我不像儿子一样把农活全部包下来,还不按时拿钱给他花。我有时真生他的气,真不愿意踏进他家的大门,可有灵灵在,我不得不去,不得不管。我只是不明白,老丈人为什么不会体谅体谅我们,或者是我们的难处呀!我们那么困难,难道他就一点也没有看在眼里吗?他的内心真的是那么自私吗?……这些答案,等到他快咽气时,他才悔悟的对我讲。当然,你要耐心的看下去,你才会慢慢明白的。

    虽然老丈人看我不顺眼,虽然我的家庭因为灵灵的病而雪上加霜,但是,灵灵的病医治好了,我心里特别的高兴。医生说,灵灵可以要孩子了——这使我,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看到了新的希望之光将要在我的心田里燃起,燃起希望的大火,那是我们、我家的希望之火!

    我和灵灵终于可以——要我们自己的孩子了!

    (待续)

    我们要孩子的计划并不顺利,并不像我想的那样简单——灵灵怀上孩子后总是流产,总是在两三个月的时候出问题。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去医院看,可是,县城周边的医院都去了,也没有医治好,也许我和“齐鲁医院”有缘——我和灵灵只好又来到济南的“齐鲁医院”检查,治疗。经过三个月的治疗,灵灵又一次怀上了宝宝,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李福。

    灵灵的病不光是输卵管不通,还有内分泌失调。医生说,不好怀孩子,和灵灵的情绪有直接的关系,只要配合治疗,不是什么大病,很快会好,只是一定要保持心情舒畅,愉快。

    他是个男孩儿,可他来到这个世界并不容易——灵灵整整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后,才敢下地走动走动。因为害怕再一次流产,我只能日夜照顾灵灵生活的一切,直到生产为止——这个孩子的到来真是不容易呀!

    孩子是在午夜时顺生下来的。我的父母,她的父母都身体不好,还要照顾家,所以,在医院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再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和灵灵在病房里看着别的产妇都是双方父母陪同着,都有人照顾着,我是含着泪水把灵灵推进待产室的。我不知道灵灵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她是不是难受,是不是和我一样的感到孤独难过呢?反正,我的心情不好。我想,灵灵的心情与感受和我是一样的。

    我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

    我等待着,等待我的孩子的到来:

    《儿子》

    夜 是那么的宁静

    静的叫人可怕

    时间 是那么的缓慢

    慢的仿佛停止

    我 又是那么的焦急

    焦急的等待

    一声婴儿的哭声

    赶走了宁静

    赶走了失落

    儿子

    在深夜里到来

    儿子 是一种希望

    希望着我心中的梦想

    儿子 是一种代表

    代表着我和妻的永恒

    儿子是一种喜悦

    喜悦着我伤迹累累的心

    不在

    ——不在深夜里

    迷失

    *

    这是我在等待时提笔写来的一首诗,和大家分享。

    生下孩子的六个月里,我们家的生活还算顺利,平静,虽说生活贫苦一点儿,可我和灵灵和睦相处,心心相印,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可是后来就变了,灵灵每一次回娘家回来,都要和我争吵,故意找我的麻烦,而且,每一次都拿离婚,或者寻死来为难我。当然,每一次都是我把好话说尽后,才算平息下来;每一次都是拿一些钱给灵灵 ,才算风平浪静。我真的不明白,好好的夫妻,怎么会成这样子呢?以前,我们两人是多么的和睦,多么的相爱呀!可现在,我们成了全村人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了,我们的事情在村里传的纷纷扬扬的,都成笑话了。我的思想压力很大,总是感觉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总是挺自悲的。

    本来好好的两个人,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怎么突然之间会要离婚,不离婚就要死要活呢?我不明白,真的弄不明白。我们的爱,都去哪啦。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弄人。

    一天,我下地回家后,见灵灵没在家,问父母,父母说不知道。我心想,灵灵又回娘家了吧,回来又要争吵了,又要不安宁了。晚饭前,灵灵面带怒色走进屋里,目光扫视屋内的父亲、母亲、我,还有父亲怀里抱着的孩子——李福,大声说道:

    “你,你看你们,把屋内弄成什么样子了,成猪圈了。脏死人了。”

    灵灵说完,一把从父亲怀里夺过孩儿,坐在椅子上给孩子喂奶。父母亲害怕再吵架,静悄悄的去他们的屋里了,他们也被灵灵吵闹的心神不安,有些害怕了。我看看变了样儿的灵灵,强压心头的怒火,说道:

    “你刚进屋,没有人说什么……没有人惹你……你看你……你都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你了,你,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灵灵了。”

    “咋了?我就这样子,看不上,我们离婚,我还不想和你过了呢?”

    “你看你,你动不动就离婚,动不动就不和我过日子了……..我如果看不上你,能给你看病吗?你的命比我的命重要,知道吗?一看就是三年,我说什么了?我一个不字也没有说呀!你知道的。”

    “那是你愿意。”灵灵不讲理。

    “你说……以前的你去哪了…….以前你那么好,那么爱我,也不发脾气…….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能不能好好的说,好吗?”

    “和你好好说?没有必要,你,根本不讲理……。”

    “我怎么不讲理了…….。”我不爱听,打断灵灵的话,“你说…….你现在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全家人都怕你,你不知道吗?咱们这两天,离婚离过两次,都没有离成…….。”

    “那是你不离。”灵灵打断我的话。

    “我们,有儿子呀!我不能冲动,咱们能不能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再吵架了,好吗?”我哀求着。

    “不能,我没心和你过了。”

    “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呀!我就不明白了,你以前好好的,现在这样子…….你说说,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那,我们的儿子呢?”我说。

    “那是……还你给我治病的债。”灵灵也有些伤心。

    “你不爱我?”我问。

    “爱你?不爱,不爱你。”

    “不爱我,为什么要生下孩子?”

    “我说过了,那是还债,还你给我治病的债。”

    “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呢?”我追问。

    “你,一开始,一开始就……强奸了我,你要不强奸我…….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你胡说。你,不讲理。”我气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不讲理的人是你。”灵灵用手指着我说。

    “我哪里不讲理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爱你……..。”

    “我们的爱…….都去哪啦?你说不爱我,我,不信,”我眼冒金星。

    “我们……没有爱……现在,我恨你。”灵灵不知为什么,眼里含泪。

    “我没有错,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明白…….我们的爱,现在,怎么了?你,不是自杀…….就是离婚…….这个家,不像家了……..我害怕,真的害怕了…….咱们的家,不容易,可现在,家已经不像家了…….。”

    “不像家就不过了,离婚。”灵灵斩钉截铁的说。

    孩子被我们的争吵声吓哭了。

    “我们…….。”我又强压压心头的怒火,“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平静的谈一谈?咱们不要这样争吵,好不好?”

    “和你,你还是人吗?和你讲理——对牛弹琴,好不好!你讲理?谁信?你现在,不是人,知道吗。”

    “我什么地方错了,你讲出来,我好改呀!你这样闹下去,我根本不知道,不明白,错在什么地方。”

    “你……心里明白,你自己知道,你做的事情,你不明白嘛。”灵灵自始至终不说我的过错,她是让我猜呀!

    “我没有错,你,这样对我,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你受不了,那…….我走,我走了,你就受了了,你,高兴了。”

    “你……走,不想过就走,我……受不了你了……这不叫过日子,叫生气呀……..。”我火冒三丈,随口说出,可心里又后悔了。

    孩子还不停的哭。

    灵灵把孩子放到床上,她好像有些舍不得孩子,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开门,怒冲冲的哭着跑出了家门。

    我呆呆的注视着大声哭喊的孩子,不知怎么办好。我心里想追灵灵,可想到灵灵气人的样子,非常的气愤,又不愿意低头下气的把她追回来。我呆呆的站着。

    父母亲听到大门响,慌忙来到我屋里,母亲抱起孩子眼里含泪,不停的说: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父亲见我还呆呆的站在那里,上前推我一把,说道: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又让她走了。孩子……你,还不去追,快去追她…….。”

    我看一眼孩子,又看看苍老的双亲,我,不忍心了。我飞快的跑出家门,追赶灵灵。

    追赶上灵灵,我自然又要说好话,又要认错,低三下四的把灵灵拽回家。一场风波过去了。

    但是,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又是一场激烈的争吵。这回,灵灵可把我真的气坏了,气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不愿意再一次把她追赶回来了。灵灵那一次出走也是在晚上十点多钟,也是把孩子丢到炕上转身跑掉。父母又是让我去追,我没有听,自己蒙头睡下——说是睡觉,其实一夜没有合眼。我,翻来覆去的想我和灵灵的事情——从相识,到相爱,到生来死去的结婚,到有了我们的宝宝,到现在的争吵,无休止的争吵——我想了一夜,也不明白,我哪里错了,灵灵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灵灵为什么变了,变得我有些不认识她了。

    第二天,孩子不停的哭闹,父母亲不停的唉声叹气。我看在眼里,烦在心里,我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中午吃饭时,父母亲又一次督促我去找回灵灵,我赌气没有吃饭,回到自己的屋里,躺下。

    晚上,孩子呜呜的哭泣,母亲也掉着眼泪,父亲又一次劝道:

    “孩子,我还能活几天呀!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白天给你们看孩子,要不是想——把孩子看大,我早就死了——活着难受呀!儿子,你知道吗?你就让爸爸省一省心吧,把灵灵找回来——有她,咱们还是个家,毕竟,孩子小,不能没有娘呀!你就听爸爸的,去吧——把她找回来………。”

    看着可怜的父母亲,看着傻呆呆的孩子,我的心就像针扎的一样疼,我的心乱如麻。我知道父亲因为孩子的到来高兴,他想把孩子给我们带大——他坚强的活着,他有动力了;孩子不能没有妈妈的话使我痛苦,我,心软了。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呀!“我不能任性,我要听爸爸的,不能让孩子没有妈妈,不能让孩子一辈子埋怨我。”,我在心里这样想着。我决定把灵灵找回来。

    那晚上,我骑自行车到王玉来家。一进门,换来的是冷冰冰的脸,两位老人都没有好脸色给我,谁都没有搭理我。我把来意说明,想把灵灵带回家,孩子不能没有妈妈。老丈人恼火的说道:

    “灵灵没有来,我还想问你呢——你看看,我的房子都没法住了,我为盖房子发愁,哪有心思管你们的事情呀!灵灵你不要挂着了,到时候,她自己会回家的。”

    我扫视屋里,灵灵确实没有在老丈人家,但,我听的出来,老丈人知道灵灵在什么地方,只是他不肯告诉我。我再三追问。丈母娘沉不住气了,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看她的丈夫,而后说道:

    “要不,你去打个电话,问一问,是不是在……..。”

    “就你事多。”王玉来打断大娘的话,“我说过,她不会回来的。”王玉来把目光移向我,“你,回去吧,灵灵没有事,挺安全的——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家吧。”

    他是在赶我走呀!

    我明白,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也是没有结果,只能让事情更僵持下去。于是我起身告辞,伤心的推车走出老丈人的家。他们没有一个人起身送我,丈母娘想站起身送一送我,却被王玉来的恼怒的目光吓回去,她又坐回炕沿上,没敢挪动身子——我受到冷落不说,走时他们没有一个人送送我,我,心寒呀!全身的血液好像被冻僵,凝固,不再流动了。我,就是这样的下场,我就是这样的待遇,没有办法,谁又会强求他们对我好点呢?

    我忽然明白,灵灵为什么和我争吵了…….。

    我细细思考着老丈人的话,渐渐的悟出灵灵的去处了。细想丈母娘的担心,我知道她是挂着孩子,想让老丈人把灵灵叫回来,可王玉来不让,不让灵灵回来。灵灵能去哪里呢?我知道王燕夫妇在德州打工的地方,也许,灵灵去王燕的工厂了。肯定是去德州了。想到这里,我兴奋不已。最起码,我知道灵灵现在的去处了——我断定,灵灵在德州市。我思前想后,决定去德州找灵灵——我知道王燕住的地方。

    于是,我调转自行车,向德州去的方向行驶。

    天色很黑,没有月光,只有满天的星星眨着眼睛,它们好像都在取笑我这一个傻帽的丈夫,在一天没吃东西的情况下,夜里骑车要去德州找老婆,真是老婆迷呀!可是,就是这样:那晚我骑自行车去距离我家一百二十里地的德州市,找灵灵。因为天色很黑,公路上的汽车不是很多,我一人孤单的飞驰在柏油路上。一会儿工夫,我的衣服全都湿透,满头大汗,肚子咕咕的叫——我,感到饥饿,我已经一天多没有进食了,更没有休息好。我,感到疲劳,我后悔了,我真的是冲动吗?可是,现在时间已是凌晨三点,我已行驶一半的路程了,我还能回去吗?不能,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要为我的冲动付出代价,我要为我的幼稚痛苦的坚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鬼使神差的冲动的骑自行车去德州市,我不是迷恋老婆,当时只是想孩子不能没有妈妈;你老丈人不让灵灵回我家,我偏要找到灵灵,把她弄回家来;我要让父母亲安心的过日子的想法大于一切——我就傻傻的夜里骑自行车去德州市了。你说,我傻吗?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到达黄河涯桥时,已是清晨六点钟了。我疲惫不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真的,我走不动了。我找到一个开门早的路边小饭店,吃点儿东西,喝点儿水。我向饭店老板打听能不能坐车去市里,好心的老板指着过来的公交车,让我乘坐这趟就是。我匆匆忙忙上车,说了不少的好话,司机才肯让我把车子搬上公交车。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一夜的疲惫突然一挥而去,没有了,不见了。早晨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我流满汗迹的脸上,照在我疲惫的身体上,我感觉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舒服。我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当我被司机师傅推醒时,已经到达终点站了。我下车,又骑上我的自行车,在人来车往的德州市里的街道上,飞快行驶。我要去,王燕住的地方。

    还真巧,我推门刚想进去,灵灵正好走出来。她满脸惊讶,可目光里又有些喜悦之色,她是没有想到我会找到她,而且是骑自行车找她。这么快,我就找到灵灵了。也亏我早些找到灵灵,要不然,她要去工厂上班,也要住在厂里——我在晚来一天,在想堵住灵灵,是万万不能的了。王燕是不会给我说实话的。

    灵灵第一句问的不是我怎么来的,而是我们的儿子怎么样了。看来,她是,最牵挂儿子的,我能感觉得到,她心里放不下儿子,放不下我,放不下我们的家。但是,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争吵,还要逃跑呢?我,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我,好话说尽,总算把灵灵从德州市叫回来。

    原来,灵灵是想在德州打工,挣钱。我总感觉灵灵有难言之隐,有什么事情不好开口,不好向我明说,她只能选择争吵后,逃跑,打工挣钱——这只是我的猜想,我的直觉吧。

    灵灵没有直接回我们的家,而是去了娘家。三婶知道后,答应和我去王玉来家,“请”灵灵回家。她还出主意,让我抱上孩子一起去。三婶挺会说话,也不知道她和王玉来怎样谈的,反正是一些关于王玉来养老的问题,房子的问题——三婶至于怎么许诺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因为我当时在院子里,不敢进屋。灵灵抱着孩子,先是哭,后是亲吻,看样子特别的想孩子。就这样,三婶把此事摆平,灵灵和我们回家。

    那一晚,儿子熟睡后,灵灵坐起身,忽然对我说:

    “我和韩冰,睡觉了,你嫌弃我,咱们就离婚。”

    “为什么?”

    灵灵无语。我,不知是真,还是假。

    我无声的落下了伤心的眼泪。

    下半夜,我痛苦的写下:

    《爱,离我如此遥远》——之一

    我把爱情藏到云朵里

    把悲伤让风吹去

    又把痛苦让月亮捎给星光

    你看不见爱情,如看不见秋天里的云朵

    你看不见我的悲伤

    我的脸上,挂满春天的花香

    你更不知道我的痛苦

    我的痛苦,你从来也不

    也不过问,也不顾及

    这些年你爱我吗?

    你的爱在珠峰的冰山上

    只有偶然的雪崩,你满足内心的

    需求

    你才会偶有一点点儿的爱 显露

    如若不然,你的苦瓜脸,一天一天

    不知几天,几月,才会有一点点儿好转

    爱,在我这里, 如此遥远

    *

    《爱,离我如此遥远》——之二

    那年冬天并不寒冷

    你突然不辞而别,去了哪里…….

    三岁的孩儿哭,因为妈妈不在他的身边

    我,不想找你

    爱在我们中间,相隔遥远

    雪下的不大,我骑车去了你去的地方

    孩子需要妈妈

    痛苦,怨恨,气氛,全都要放下

    我,说了不该说的软弱话

    你,不依不饶的回家

    如你恨我,何当初要牵手进入爱的殿堂

    如你恨我,你为何生下孩儿让我牵挂

    你自杀两次,难道只有死去

    才是最好的解脱

    你没有爱,而我把爱深埋

    爱,在我们中间

    如此遥远

    *

    (待续)

    其实,灵灵是气我的,她是想和我离婚,想让我摆脱她的负担,不想让我承受我不该承受的痛苦与负担。不管灵灵怎样对我,怎样气我,我相信,相信灵灵的人品,她是绝对不会做出出轨的事情的。她,是深深的爱着我的,只不过是压力太大,她父母给她的压力太大,我们的经济负担不起而已。

    在我看来,我和灵灵的争吵是由老丈人而起,是老丈人向灵灵施压,让灵灵出钱为他盖房子。但是,这些话灵灵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我家的经济情况——我家贫穷的连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不但这样,我们还有些外债没有还上的。灵灵没有办法,她只好,只好用争吵,闹离婚的办法逼我,让我主动的再借钱给王玉来盖新房子。可我太笨了,当时没能领悟出此中的含意,所以灵灵只得用逃跑的办法去工厂打工挣钱,为她爸爸盖上新房子。可是,我为了孩子,为了家,非要把灵灵弄回来不可——我至今也想不明白,灵灵当时为什么那么狠心的丢下孩子,为了父母自己出去打工挣钱?后来,我把她从德州弄回来,老丈人真的火冒三丈了,但灵灵回家了,他满心的恼火没出发,只能憋在肚子里,自己一人生闷气。再一个是,灵灵的本意是不愿意离家的,只不过迫于压力不得不去德州——我能感觉出来,灵灵心里确实放不下孩子,要不然,我找到她后,她不会痛痛快快的跟我回家了——孩子,毕竟还小呀!

    这些事情都是我后来,慢慢领悟出来的。我感到我的压力很大,灵灵也同样感到,我们的生活压力太大,太难了。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王燕身上。不过,王燕也没能给王玉来把房子盖起来的原因不是没有钱,不是拿不出盖房子的钱来,而是韩冰根本就不出钱。王燕你吵闹、离婚、逃跑,韩冰根本不理睬,一个字,没有钱盖房,一分钱都没有,都不出,原因很简单——订婚、结婚韩冰已经拿了很多的钱给王玉来了,再无理的要求盖房子,韩冰不愿意。

    这些招数全是王玉来操动的,也真难为他了——他一定不少费心思吧。

    后来,王燕的压力太大,她也不想真的和韩冰离婚,又不能为父母亲盖上新房子,又不想里外不是人,里外受气,她只能妥协韩冰,疏远父母亲。她狠下心来,想出了在她看来,是非常完美的计划来。

    王燕不能离婚,所以每次回家王玉来吵闹时,她都会从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来丢到桌子上,转身就走,转身就回婆家;要不,王燕就是抱着孩子来,用孩子当挡箭牌——反正不让王玉来真正的发火,不让王玉来把自己扣留在娘家。她不想为了父母和韩冰闹到真正离婚的地步,因为韩冰的家庭条件很好,她再想找到像韩冰这样的人,挺困难的,再说了还有孩子呢。王燕这办法可把王玉来气坏了,他把怒气全都发到灵灵身上——当初,我没有满足王玉来的要求,都是强行结婚惹的祸;再者说了,我们离着近些,又不能不管这一大家子人。我们,只能受着,只能把委屈、泪水咽到肚子里。我们,相爱,我们也不想离婚,我们之间也有一个孩子,那是我们爱的结晶。

    王玉来也挺聪明,他看出王燕的心思后,只是逼她拿钱,给多少都行,少了不嫌少,多了更好;灵灵这里距离他近,少拿些钱,但要管着种地,以及家里的所有的事情。至于房子的事情,也只能住一年算一年吧,不行了再说。也只能这样过日子了,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也不能把两个女儿都伤透了,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人,自己孤家寡人的更难过……..。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转眼间,三年过去了。老丈人的房子修了又修,补了又补,每当下大雨时,外面下,屋内也下,外面不下了,屋内还滴水的事情,是正常——也真是挺害怕的。说心里话,真是应该盖新房子了。没有办法,我不富裕,一下子拿不出钱来,王燕不肯拿钱,老丈人只能受着。他,一天一天的苍老,一年不如一年。他的身体很是瘦弱,他真想不种地了,让女儿养着,可是在农村,是不行的,别人看不惯,嘲笑。他也要脸面的,也不想让别人嘲笑他,他也有微薄的自尊。

    我的父亲也是同样的情况,他一天不如一天,他一年光买药就花去全家一半的收入,更不幸的是——我们的儿子李福,体弱多病,又去省城济南的大医院住了两次院,花了几万块钱——这些,王玉来都知道的,他知道我们拿不出钱来给他盖房子。我和灵灵不是不给他盖房子,而是拿不出钱来帮助他,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这年春天,奶奶(王玉来的母亲,我也叫奶奶)岁数大了,回到家来,再也不住亲戚家了。也许,她和亲戚商量过,她老去的事情——奶奶是害怕她老的不能动了,再也回不了儿子的家了,她害怕死在亲戚家里,所以,她说什么也不再住亲戚家了。她只能把养老的事情,压在王玉来的肩上,压在那承受不起的肩上。因为,养老人,是做儿女的义务,他不管你有没有能力,有没有经济条件。

    苍老的王玉来,再也拉不动这个沉重的家了,他每天不是喝酒,就是骂人。有一次王燕夫妇回家,王玉来喝了酒,把他们大骂起来。王燕哭着,带领孩子与丈夫,回青岛的婆家了。王玉来可能是疯了,真是疯了,他不管不顾,喝了酒就骂人。没有人管他,也没有人愿意管他的事情。

    有一天我和灵灵、儿子,上午去看望老丈人。一上午,风平浪静。中午时,老天不作美,下起了雨。又是吃饭时,王玉来喝多了酒(灵灵不让他喝酒,王玉来张口就骂灵灵,灵灵只好不知声了),发酒疯,把我和儿子大骂起来,还撵我走。我真受不了了,起身走出屋来,发动摩托车,刚要走时,王玉来把李福从屋内拽出来,推到我面前,意思让我把儿子也带走。灵灵不干了,很生气,也要走,却被疯了的王玉来一拳打到炕上,哭了起来。我在雨中,搂抱着儿子,行走。我要,回家。我记得此事,我还写了一首诗:

    《在雨中》

    大雨中

    我抱着儿子

    行走

    雨水打在脸上

    我无泪眼中 朦胧

    心也朦胧…….

    唯有儿子

    不哭不叫

    阴雨中

    我没有了希望

    儿子

    却在怀里睡着梦想

    擦一把雨水

    儿子, 笑着睡了

    我却

    很累很累

    雨中行走

    和我的儿子——

    经受着苦难

    经受着秋凉

    经受着 艰难的生活!

    *

    孩子在我的怀里,很乖,不哭不闹,后来居然睡着了。到家后,父母亲问我出什么事情了,我原原本本的讲述王玉来的行为,父母亲没有吱声,默默的走开了。唉,他们能说什么呀……..。

    生活,是挺难的,都把王玉来逼疯了,逼得他六亲不认,对谁都是不满,对谁都是怨恨。同样,也把王燕逼急了,她总是对王玉来讲,要王玉来去青岛享福,可是有一个条件,就是只养王玉来的老,别人不管——原因是,王玉来是家里的掌权人,他安静了,什么事情也都安静了。王燕是比我们聪明,是比我们会办事。但是,也就是这么一说,王玉来却记到心里,当真了。也正是这么个主意,把相对平安的生活搅乱了;也正是王燕这么一说,把原本快要平静的日子弄得不可收拾。

    我们的生活,又一次掀起很大的风波。

    ••••••。

    正是王燕的一句话,让王玉来的心中产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这个想法是不光明的犯法的想法。如果王燕不给王玉来吃一颗定心丸,他是不会做出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来的,他也不会那样丧心病狂的去伤害亲人的。这都是自私惹的祸呀!如果灵灵狠下心,可以让王玉来进监狱,可是,善良的灵灵,没有那么做,他毕竟是灵灵的亲生父亲呀!他已经六十多岁了,老了,——灵灵放过了她的父亲。

    故事是这样的:

    这天,我和灵灵从镇上的工厂下班后(我们当时在镇子上的工厂上班),去看望我的老丈人。还没有进院子,就听见王玉来正和大娘争吵的声音,而且争执的非常激烈——我们根本不知是什么原因使得王玉来发这么大的火气。我们走进院子。王玉来一见我们的到来,火气更大了,更加的来劲了,他到了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地步了。他不停的辱骂大娘,不停的动手打大娘,最后还拿起木棍打向大娘的腿部。我呆呆的看着,也不敢上前阻拦他,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害怕越是阻拦,王玉来的火气越大。最后,还是灵灵——他的女儿,上前阻止了王玉来,这才平息了争吵,打闹。

    灵灵决定把妈妈接到我家住,这也是王玉来所希望的,所盼望的事情。灵灵向我简单的说明原因后,那一天的下午,就把大娘接到我的家里,住下。晚上睡觉的时候,灵灵看着妈妈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落下了伤心的泪水。她看到妈妈被父亲打的样子,伤心,难过。

    那一晚的深夜,灵灵把熟睡中的我叫醒,和我商量要把舅舅找来,管一管她的爸爸,她想让舅舅劝劝爸爸,不要再这样对待她妈妈了。我同意了。我认为,丈母娘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身体和精神上的打击都很大,如果……如果在我家出什么问题,我们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把灵灵的舅舅叫来,和他讲清楚也好,省得到时候,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本来我们是好心好意的…….。

    灵灵的舅舅接到电话,第二天来的特别早。他是担心妹妹,从心里牵挂着妹妹,放心不下这个妹妹的。我能从他的表情里,眼神里,深深的感觉到他们的感情是那么的深,那么的都放不下对方,牵挂着对方。舅舅和我寒暄一会儿之后,他把妹妹叫到院子里,单独和妹妹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直到我的母亲喊吃饭时,舅舅才走进屋里,连饭也不吃,告辞就走。我和灵灵再三挽留,也没能留住舅舅。母亲还唉声叹气的抱怨着,说她是白忙活了。我知道,灵灵的舅舅看到自己的妹妹这样子,心里难过,难过的不想在这里吃饭。他也吃不下饭菜,他心乱如麻。

    灵灵的舅舅,匆匆的走了。灵灵的舅舅也很任性,他带着几份痛苦,几份的愤怒,回家了。

    下午下班后,灵灵又和我商量,她想把她的妹妹叫回来,她想给王燕打电话。我不知为什么,不想让王燕回来掺和此事。所以,我没有同意灵灵的想法。灵灵还生气的说,舅舅也不让王燕回来,你也不让王燕回来,你们都怕她吗?至于是什么原因,什么原因使得舅舅死活不让灵灵给王燕打这个电话,她也不明白,她也想不明白,我更不明白。现在,我又阻拦,灵灵的心里郁闷,想不开。可是,灵灵的任性的脾气上来了,她谁的话也没有听,晚上,给王燕打去了电话,让王燕马上回来。

    因为是父母亲的事情,王燕第二天就赶到我家。她看到妈妈住的地方挺好,不知为何,脸上挂着一丝不快,她很明显,不高兴了。当时,我认为是,灵灵把大娘接来,接下来是她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这也是灵灵把王燕叫回来的真正意图——我是这样想的。可她根本不想把王玉来接到青岛去,她只是利用此事让王玉来放过她,不再找她的麻烦。王燕万万没有想到,灵灵会把大娘真的接到我家来。这下,她傻眼了,她当然不高兴了。我想,这也是,灵灵为什么非要打电话把王燕弄回来的原因,虽然灵灵不明说出来,但心里肯定这样想——你王燕远在青岛过平静日子,让我在家受气,还要照顾他们——不管他们怎样对我,你不该,不该想出分老人的办法来,让爸爸动手打妈妈,让爸爸惩治我——你想让我全部养着他们,我,不答应,我把叫你回来,看看你怎么办?怎样说?

    也正是他们因为养老人的事情,闹得姊妹挺生分的,甚至,两姐妹见面如见敌人似的。这里面也有王玉来的功劳,他时不时的挑拨他们姐妹两个的关系,使得他们水火不相容。王玉来耍小聪明,他想把姊妹两个搞生分了,这样他就好控制他们两个了——不过,这只是王玉来的小聪明。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做法,是错误的。

    至于他们姐妹谈些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掺和。反正,王燕没有吃中午饭,气冲冲的到王玉来家去了。灵灵那天气得脸色都变了,也没有进食,下午和我上班了。

    晚上,我们刚刚下班到家,王燕就打来电话,说是让妈妈回家,说是是父亲的意思,还说舅舅也在那里。灵灵挂断电话,和大娘商量,大娘不愿回家,害怕再遭到王玉来的打骂——也是,大娘是不愿意回家,在这里有人做饭,有人伺候着,多好!回到家,她要伺候别人,还要挨骂,受气,她当然不愿意回家了。

    灵灵回电话,说妈妈不回去,她也没有办法。

    吃过饭,我因为感到疲劳,早早的上床休息了。灵灵和她妈妈住一个屋,她们一直在谈话——也不知她们谈一些什么事情。谈话的内容,我是不知道的,因为,我睡着了。快十一点的时候,我的电话再次响起,我迷迷糊糊的接电话,原来又是王燕打来的。她让她妈妈接电话。于是,我把电话送到灵灵的房间,我知道我不能掺和此事,所以,我有意回避着。我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灵灵匆忙的把我叫醒,说是她妈妈病了,不行了。我听到后,脸色都变了,匆匆穿上衣服,来到那屋。我看到大娘躺在炕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睛无神。我把父母亲叫起来,匆匆去叫村卫生员。灵灵傻傻的看着妈妈,不知怎么办是好,她傻了。医生来到,见状,不敢给医治,说让去县医院,转身走了。也是,重病号,他是不敢治疗的,再说也断不清什么病,万一出什么事故,他承担不起的。你说也怪,我打“120”急救车,他们居然不来,这可把我急坏了。炕上的病人已经快不行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一遍一遍的问自己。灵灵不停的给王燕打电话,说妈妈病了,让他们来人。可是,他们就是不来,还说一些伤人的话——说是如果大娘有个三长两短的,要灵灵偿命什么的。灵灵气急败坏的骂了他们,说他们不是人,怎么这样的狠心。

    父亲从他那里拿出五百块钱,让我们叫上三婶子,又找来了一辆农用三轮车,拉上大娘,匆匆去县上的医院。还是三婶子有头脑,她建议把大娘的侄子叫上,一起去医院。

    入院,检查,把大娘推入病房,医生给用上药后,我们才算松了口气。这期间,大娘的侄子不停的给王燕打电话,让他们来医院,可是,他们就是不肯来。我听到大娘的侄子在电话里骂他们不是东西的话,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来医院,是怕拿钱?还是怕什么别的事情?还是有什么别的阴谋?我不明白,我迷惑。反正,我们内心无愧。

    病情诊断是脑出血,不过面积不大,医生建议动手术。可是医生说,治愈的可能性不大。我们所有的人,都傻眼了,不知道怎么办是好,医院还急着催促交款——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想不到的祸事……。

    王玉来在黎明时分,终于和他的侄子来到医院。后来,我听父亲说,王玉来在我们走后没多久,来到我们家,和我父亲理论,说些什么话,父亲只字未提,他不想让我知道——也许,我知道后会火冒三丈,但,我从父亲的表情里能知道,他们的谈话并不愉快。王玉来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妻子,一言不发。就是他的侄子在和灵灵争吵,一直说王燕没有钱,也拿不出钱来。灵灵当然不干了,气得脸色发紫,说不出话来,幸亏有三婶子帮腔,王玉来的侄子才算不吭声了。可是,他(王玉来的侄子)见到大娘的侄子后,两人又激烈的争吵起来,弄的病房里一直没能肃静下来——整个房间里,只能听到他们的争吵声,别的什么都听不到。躺在床上的病人没有人过问。别的病人家属一直抱怨“真是不像话,连病人也不管,只是争吵,太不像话了。”,后来,两方的侄子要动手,我,忍无可忍,拿出我的削苹果的刀,才把王玉来的侄子制止住,病房里才恢复了以前的平静。

    我不知道,这事情并没有完。九点中的时候,双方来了很多人,好像要大战一场似的。确实,他们是想打架,是想闹事。不过,灵灵在中间说和,最终,双方没能打闹起来。王燕就是不拿钱,也不来医院,我,忽然明白了什么。经过双方的人商量,决定把大娘接回家治疗,此事平静下来。

    大娘就这样被“120”救护车送回家,在家只活了七八天,不瞑目的去了天上的世界。她,死去了。出殡的时候,灵灵的舅舅想闹事,又是灵灵出面,说好话,才算让大娘顺利的入土。发丧的钱,灵灵提出他们姐妹两个出,不让王玉来掏钱了,这也是灵灵出心和王燕斗气,也是让王玉来省些钱,好以后不再找我们的麻烦吧——灵灵还是偏向父亲的。

    至于大娘的死因,只有灵灵知道,我想,王玉来和王燕心里也非常清楚的。可是,我没有想到,王玉来和王燕、还有王玉来的侄子竟然上我身上栽赃,说我害死了王燕的母亲,拿此事大做文章,非要逼着灵灵离婚。灵灵心里明白是谁的过错,她一人和他们理论,争吵——灵灵知道不管我的事,是他们的心太毒辣,他们看到平安的发丧了,反过头来,咬人——太不可思议了。人,哪有这样的……..。

    没过几个月,奶奶又死去了。灵灵因为看不下去王玉来的做法,又想把奶奶接到我家。我不同意,坚决的不同意。为此事灵灵和我,找到她的叔伯哥哥商量此事,那位哥哥更不同意灵灵的做法,灵灵只好不把奶奶接到我家。我亲眼所见:王玉来像疯狗一样,把他的亲娘一把推倒在地,又打又骂,奶奶已经八十多了,哭泣着爬起来,可又被王玉来推倒——王玉来疯了,非要逼死他的亲娘不可。

    王玉来——他如愿了。

    一年死去两口人,这下王玉来的负担没有了,他高兴的等待,等待着王燕的邀请——他等着王燕来接她,接他去青岛享福。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两口人的死去,都是王玉来搅和的,逼的。不然,两人会生活的好好的。要不是王燕鼓动王玉来去青岛养老,我想,他们一定会平安、平静的生活几年的——虽说生活困难些,但,不至于丧命呀!为此事,我经常埋怨灵灵不该把丈母娘接到家来。至今,我想起来,还会埋怨她的。

    王燕的心狠,她想把我和灵灵拆散,把灵灵再嫁到自己庄上,这样,她就可以逃脱负担,王玉来也有人养老了。但是,灵灵心里爱我,她清楚他们的意图,不但不和我离婚,而且更爱我了,因为,我没有做亏心的事情。我们的爱,很是艰难。

    《爱,离我如此遥远》——之三

    时间很快,几十年过去

    我们的爱在空中摇摇摆摆

    风吹过家门,爱情还在

    雨淋湿了心,爱情还在

    别人想进入你的心田

    你说

    你的心里谁也装不下

    唯有我,才能让你体会告别少女时的情怀

    我,几十年没有落泪

    这次

    我放声痛哭

    天,下起了大雨…….

    想到恋爱,你父母把我拒之门外

    你我在麦场上,一夜的你情我爱…….

    把你赶出家门

    踏着雪,牵着手,我们走二十里路

    不累

    爱, 如海一样的深

    你母亲入土为安,你不哭

    你已完成女儿,或是儿子应该完成的事

    你长叹一声,让我们的爱从头再来…….

    你为了父母,你把爱深埋

    如若,爱可以从头再来

    我也会说: 为了家

    我愿意——从头再来!

    爱,曾经把我拒之千里之外

    如若,今天开始

    你还会不会把爱深埋……

    我忐忑着想:

    爱, 还会离我如此的遥远???

    你微笑

    你爱我…….

    *

    (待续)

    第二年的春天,老丈人非要我种他的十多亩土地,我让他承包给别人,也能挣不少的钱,他不愿意,非让我种不可。老丈人,不知为何非要我种他的十多亩地,使我想不明白,使我疑惑。我想,他是在等待王燕来接他去青岛吧,想把土地让我们种,毕竟我们是最近的亲人吧——我,这样善良的想。没有办法,灵灵和我只好两个村子来回奔跑,忙碌。

    快到雨季了,王燕没有来,也没有打电话。王玉来的房子真的不能居住了,如果再住下去,下大雨时,会出事故的。我们害怕,王玉来也害怕。这样,他决定自己借钱盖房子,不过,前题是,要灵灵打借条,让灵灵还借款,他才肯盖房子。灵灵和我商量后,我们答应下来,我们是这样想的:只要能借到钱,先把房子盖起来再说,借的钱,我们以后慢慢的还,最起码,王玉来住到新房子里,下大雨时,我们不用再牵挂着他了。我们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于是,老丈人借到钱,灵灵写的借条,说好是灵灵还,没有王玉来的事。

    新房子,很快的施工,建设了,可想不到的事情也发生了。

    当我们把新房盖好,十亩多的棉田也不用管理的时候,老丈人和灵灵为一点点的小事情,争吵起来,吵闹的非常厉害。王玉来还用木棍打灵灵的大腿,都把木棍打断了,还说要和灵灵断绝来往,永远不让灵灵进他的家门,也就是断绝父女关系。他还当着我的面说,他就是要饭也不会踏我们家的大门,就是死也不到我们家——他把话说绝了。我,疑惑着。

    我不知道,不明白老丈人为什么变得这么快,快的让人吃惊,快的让人不可思议。细细的想来,老丈人是老谋深算呀!他是在算计我和灵灵呀!他借钱,我们还债;我们操心费力盖房,他住新房;我们投资种棉花,他收棉花——里外里,我们什么也没有呀!最后,落得个两手空空,王玉来得意的不和我们来往了。嘿嘿,老丈人的算盘不错!

    他一直在等待王燕接他去青岛享福,但是,又害怕,害怕去了青岛以后,王燕对待他不好,到那时,他再回家就没有房子住了,所以,才盖房子先住进去。如果,真从青岛回来,他好有个住的地方呀!至于那十多亩棉田的收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想带着这些钱到王燕家,这样,韩冰一家人也会善待他的——他是这样想的,这样盘算的,也是这样做的。可是,我和灵灵却成了替罪羊,为他把后路铺好,又把我们踢出去,不和我们来往了。你说,我们冤不冤?

    不来往就不来往,不就是十多亩地的棉花吗?我们不要就不要了;不就是盖房子的外债吗?你王玉来不还,我们还;不就是债主找我们要钱吗?我们认了。反正,我们什么都认了,只要你老丈人生活的好好的,我们委屈点儿,没什么。至少,我和灵灵可以轻松的工作,可以安心的干活,不用整天两地之间不停的奔跑了;我们可以平静的生活,安心的挣钱,过我们的小日子了。我感觉轻松了许多,可灵灵总是偷偷的一个人哭,她好像很伤心,很难过,她不明白她的父亲为什么伤害她,为什么那样对待她。她,不明白。

    老丈人那边不用管了,我们轻松了许多。

    可是,好日子没过多久,父亲的病情加重,吐血,痛疼,咳嗽。我听从了父亲的话,让我们的村卫生员为父亲,输的液体。不过,不几天我就要到县医院为父亲检查身体,查血化验。但是,治疗一段时间后,父亲的病情总是不见好转,我害怕了。我要求父亲到省城的大医院检查,治疗,可父亲说什么也不去,他极力反对。

    这天,我来到父亲的床前,看着骨瘦如柴的不停咳嗽的父亲,关切的说:

    “爸爸,要不,我们去省城的大医院治疗吧!兴许他们有治疗的方法。”

    “不用了,孩子!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没有治的病。不要再浪费钱了,咱家本来就不富裕。咱们家穷呀!都是我拖累的。”父亲无力的说。

    我的心里,是,说不上来的酸楚。灵灵去省城看病,父亲非常同意;儿子李福得病,下面的医院医治不了,上省城的医院,是父亲撵着我们去的。可是,现在他的病却放弃治疗。我,能不难过吗?我能不痛苦吗?我无能,我没有本事,我不能挣来很多的钱,来为父亲治病,来满足老丈人的需要,来满足家人的生活改善——我,真的感到挺自悲的。我,挺悲观。

    “爸爸,我有地方弄钱的,钱,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你只要答应我,去省城的医院治疗就行,别的,你不用操心,好吧!”我眼里含着眼泪说。

    “不去,我坚决不去。”父亲挺坚决。

    “也不能这样受着呀!”一旁的母亲哭起来。

    “我的病,我知道。我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受些呢。”父亲悲伤的说。

    “爸爸!”我失声痛哭。

    “孩子,咱不哭。我知道,这几年你总是想办法让我活下去,让我感觉活着有动力——不是说家里穷,就是说你还小,不能操持这个家;不是说你媳妇有病,还没有后代,就是说孩子小,没有人看,让我再坚持几年。现在,孩子大了,生活会好的!爸爸心里明白,爸爸不糊涂呀!”父亲眼含泪水。

    我无声的哭泣着。

    “我盼望着你成家,”父亲接着说,“盼望着你长大,盼望着有了孙子,我又把孩子看大。我没有牵挂了,也不浪费钱财了…….我,知道我自己的病情…….。”

    “不要说了。”母亲打断父亲的话,“我心里不好受。”

    “不,我要说。”父亲咳嗽一声,接着说,“再不说,我真的没机会说了。孩子,你知道爸爸这些年怎么过的吗?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这些年吃药吃的我都够了,够够的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现在,孩子也大了,咱家虽说穷点儿,可,日子是慢慢过起来的,你不要太心急。生活,总会好的。我不在了,你要善待你的妈妈,她也身体不好,你不要让她生气,如果再犯病,再睡不着觉,就去医院找我找的那位医生,他有办法。”

    “你,别说了。”母亲哭出声来。

    “爸爸!”我悲痛的叫着。

    “好孩子,爸爸的时间不多了,虽说死不了,可活着比死了难受呀,孩子!你知道吗?我已经没有牵挂了。我明白,你是想让我多活几年,可,孩子,你知道吗?谁不想好好的活着,谁不想多活些日子呀!可是……活着难受,活着的痛苦要比死去还要难以承受呀,孩子!我受得什么罪,你是不知道的。所以,我下决心,不去治疗了。”

    “这怎么可以?”这时灵灵走进来说。

    “灵灵来了,正好,我正想让李刚叫你呢。”父亲用无神的眼光看着灵灵,“你是好儿媳妇,你孝顺,我都知道。以后,李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多忍耐着,他脾气不好,任性。我的儿子我知道。你们要好好的过日子,什么时候过得有钱了,有东西了,别人也就自然看得起咱们了!面子是自己争来的,不是别人给的。你们要记住:水不来,先叠沿,做事情都要留有余地,不然吃亏的是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我和灵灵同时答应着。

    “李福!你们一定要让他好好的念书,如果真的念不好,也要让他上技校学门手艺,以后可以有口饭吃。”

    “知道了,爸爸!不过,你要答应我们,你好好的活着,答应我,好吗?”我哀求着。

    “好…….好的…….我知道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的活着的!”父亲看看我们,他有些累了,闭上了双眼。

    母亲示意我们出去,让父亲好好的睡一会儿,好好的休息。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那天晚上,我一夜也没有合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子里想的是父亲一生的事情,想的是父亲没有享一天的福,傻傻的光拼命的干活,从不为自己着想,光为别人考录——他是不是傻?——他,一生的心血全是为的别人。我,失眠了。我能不失眠吗?我感觉愧对父亲。我,就是对不住父亲。

    没过十天,父亲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偷偷吃下了安眠药。他微笑着,离开了人间,离开了我们。他再也睁不开眼睛了,他再也不能和我们谈话了,他再也…….不能爱我了——他去了,天上。

    不知为什么,我没有哭,没有泪水。我知道,这些年我在鼓励着父亲活着,活下去。父亲活着,至少在我郁闷的时候,父亲会和我说话——他会开导我,给我出主意。在我心里,父亲活着,哪怕是,他什么也不做,光花钱,我也愿意他活着,那样,只要我回到家,看到他,我就高兴,我就有依靠;哪怕我再劳累,再苦恼,再没有生活的信心,只要我能听到父亲的声音,我就会很快乐,很轻松,我就会有精神,我就会振作起来。可是现在,这个人走了,不在人间了,再也回不来了。我多么想,用我的时光换回父亲的时光,让父亲多活几年呀!如果可以,我,愿意。

    父亲,真的走了,离开了我们。

    因为我家穷,发丧的时候,没有太多的人到场,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我好伤心,好难过。我知道,深深的知道,要想赢得自尊,首先要自强,只要,只有自己强大了,富有了,别人才会,才能尊重你,看得起你。

    生活,就是这样现实,就是这样无情。

    现在,没有了父亲的爱,没有了父亲的依靠,没有了父亲的指点,我有时候会很迷茫。但是,我知道,我一定要坚强,我一定要振作。生活,需要的是强者,而不是弱者。生活——生活中的人,不需要懦弱的活着…….。

    后来,我时常想起父亲,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我知道父亲在天上看着我呢!我为父亲写过两首诗,现抄录到这里:

    1 《父亲》

    记事教导

    已是往事

    半生苦难

    只为儿女

    弓一样的身躯

    注写你一生的血泪

    如柴的脸上

    露出微笑

    深陷的眼睛

    注视苦难的儿……

    无肉的身体

    笑迎着未知的未来

    送走老人

    你已经病的不行

    完成儿女大事

    你已大口的吐血

    深深的叹息中

    无肉的身体走完

    人生的最后时刻……..

    你,走了

    带走你一生的苦泪

    留了一丝的希望

    给你的后人………

    *

    2 《你已去世多年》

    你已去世多年

    时光淡忘了你的容颜

    只有临终的遗言

    每每回响在耳畔

    望着照片的你

    想想这些年有过的心酸

    还是

    泪流满面

    回想你的苦苦难难

    我还有什么样的委屈

    值得心酸

    你已去世多年

    你的精神

    永远指点我

    勇敢向前

    虽说梦里不停的呼唤

    睁开眼

    你却在

    遥远的天边

    父亲

    你已去世多年

    儿 日思夜想

    永远

    把你思念

    *

    我,想念我的父亲。他一生没有想一天福,操劳了一辈子,最后,岁数不大,离开了人世间,离开了我们。我想念他……。

    …….。

    自从王玉来和我们断了联系,我们的小日子过的有声有色,幸福着呢!不但还完了所有的外债,手头上还有了剩余的钱可以放到银行里,存起来。儿子,一天天的长大,一天天的懂事,他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我们正计划着我们未来的生活,计划着美好的梦想。生活,真的比以前好多了。

    不知为什么,这天,突然接到王燕的电话,说是王玉来病了,让灵灵过去,照顾王玉来,灵灵在电话里问:

    “咱爸爸,让我去了吗?”

    王燕不吱声。

    “你让咱爸爸,接电话。”灵灵又说。

    那边,挂断了电话。

    我们,继续过着我们的小日子。灵灵根本不提去看望老丈人的话,看来她是真的伤透了心,我又能说什么呢,那是她的父亲呀!我劝她几次,她骂我没有记性,让我不要管他们的事情。你说,我还能多说话吗?不能。

    又过了一段时间。

    那是深秋的一天夜里,我们刚刚睡下,突然有人叩打大门。我起身开门,原来是帮助我们的林哥,和王玉来的前邻居,灵灵也叫他哥哥的(就是福哥)——他们来找灵灵,看来是有紧急的事情吧。

    我把他们让进屋里。这时,灵灵也穿好衣服,走到外屋。

    “哥哥们来了,有什么事情吗?”灵灵不冷不热的问道。

    “你爸爸病了,你知道吗?”那位叫林哥的说。

    “知道。前些日子,小燕打来电话,让我去。”灵灵解释着。

    “你为什么不去?”王玉来的前邻居的福哥哥生气的说。

    “我想去,可爸爸再打我,再不让我进门,我不自找苦吃吗?我去干什么,他不说让我去,我是不会去的。”灵灵挺倔强。

    “那人,是你的爸爸!”林哥白了灵灵一眼。

    “他,不是有小燕嘛!他打我骂我的时候,他想过,我是他的女儿了吗?他没有想过。”灵灵哭诉着。

    “唉,你就不要提小燕了。这孩子……。”福哥把话说道一半,被林哥的目光阻止住,他停住不说下去了。

    “他现在病了,病的很厉害,需要人照顾,需要治疗,我们……才来叫你。希望你,能去。”林哥忧伤的说。

    “我不去。”灵灵有时候就是倔强,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看一眼灵灵,我很不满意她的态度,生气,但,我又不好意思讲话——毕竟是灵灵家的事情。

    “我知道。是他的错,他不对,他不该打你骂你……今晚,我们来,你就给个痛快话,要你一句话——你,去不去吧。”林哥有些恼火了。

    “他不让我进门。”灵灵固执的辩解。

    “你说你,他都这样了,你就原谅他,他是你爸爸呀!我们……我们为了什么?你,还是去看看吧,去吧!为你好!”福哥真诚的说。能看出来,他是善良的。

    “要是……要是,他再赶我,打我呢?”灵灵看着林哥。

    “如果他再敢赶你走,再打你,你找我,我有办法治他……有什么事情,你找我。”林哥保证着。

    灵灵还是犹豫,她还是不肯答应,回家看望她的父亲,看来,她是真的伤心了。

    “这样。两位哥哥,明天……明天,我和灵灵一定去,你们放心,亲父女有什么解不开得结呀!没事的。”我不顾灵灵狠狠的瞪我,对他们表态。我想,也不能让他们弄个不愉快,把他们气走呀!那样,我们的心胸也太狭隘了吧。

    “好…….我们听到这句话,心里高兴,敞亮,没有白跑这一趟。这样,我们回了。”林哥脸上露出了笑意,满意的站起身来。

    “要不,你们住下,天太黑了,路不好走。明天和我们一起走吧!”我想留他们住下。

    “不了。我们回去,还要看看大叔(就是王玉来)。”福哥也站起身来,说。

    我见他们执意要走,也就没有强留他们。讨厌的灵灵,一句话也不说,她是在生我的气呢!我想,在她心里,她是和我怄气,不会真的和她爸爸怄气吧。我和灵灵送他们回家。

    他们起身,走出大门,消失在黑黑的夜色中。一会儿,我和灵灵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他们在黑黑的夜里骑自行车,行走。

    我们回到屋里,灵灵埋怨我,质问我说:

    “谁让你自作主张,答应他们的。反正,我是不去,要去你去。”

    “你说你,”我生气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啊!又不是别人。不管他有多大的错,做过的事情多么不对,他是你的父亲,这是事实。现在,他有病了,既然来人找我们…….我们就应该看望他。再说了,那两位哥哥,人家黑黑的夜晚来到我们家,他们为什么呀?人家是外人,不比你亲……他们图啥,你说?”

    “反正,不是为了我。他们是为了老头子好。”灵灵不服气。

    “他是你爸爸,不是他们的爸爸,你要明白?”我说,“他们来不着,可能是你爸爸让他们来的,也可能是,他们看不惯了,才来找你的。”

    灵灵低下了头,没有反驳,没说一句话,转身躺在床上,睡下。我想,她是在反思自己,她是在想是不是她有些过了。我能看出来,灵灵自责自己,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她只能沉默着。

    是的,人间,需要爱;世界,需要爱;老人,需要爱——不管我们的长辈做过什么样的错事,犯下怎样不可饶恕的错误,当他们不能动了,生病了,老了的时候,我们做子女的都应该原谅他们,孝顺他们,爱他们,因为,他们是长辈,是生我们,养我们的长辈啊!

    人间有爱,才会更温暖。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灵灵来到王玉来家。

    (待续)

    十一

    原来,王玉来的想法没有能实现。自从把奶奶入土之后,王燕就很少回家,王玉来打电话打的紧了,才不得不回来一趟。不过,她不会住多久,给王玉来几百块钱后,马上回青岛去了。至于以前说的,把王玉来接到青岛享福的事情,王燕一直闭口不提,好像早就忘记了似的。王玉来也不好意思问,只能在心里憋屈着,自己和自己生闷气。有一次,王玉来生气的问了一句,王燕恼火的和父亲争吵起来,之后,马上抱着孩子回青岛,再也不来看望王玉来了。王玉来只能有气憋在心里,无处诉苦。

    唉,可怜的王玉来,后悔了,后悔不该鬼迷心窍的轻信小女儿的话,可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呀!他整天的郁闷,整天的想不开,整天的躺在屋里睡大觉。大女儿被他打走了,二女儿又不上门,进进出出的就他一个人,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整天整天的胡思乱想,时间一长,王玉来能不病倒吗?

    林哥给王燕打去电话,才把王燕弄回家来,给王玉来看病。在我看来,老丈人的侄子还行,除去他的亲侄子以外,别的人都好,都挺善良的。王燕回家以后,谁成想,她的心理不平衡,瞒着王玉来,偷偷给灵灵打去电话,让灵灵来照顾父亲。王灵灵不肯来看望王玉来,她没有办法,只好在医院给王玉来开了一些药,让王玉来吃。王燕不管王玉来让她走不走,反正,她丢下几百块钱,马上离开娘家,回青岛过肃静的日子去了。王玉来做梦也没有想到,小女儿会不辞而别,把他一个人晾在屋里,把一个病人晾在屋里不管。王玉来委屈,现在病了,没有人管了,一个人也没有。

    再给王燕打电话,没有人接了。

    王玉来的病就这样拖着,一拖多半年,病情越来越重,后来实在不行了,只好让林哥和福哥叫我们上门,给他看病,照顾他。他是,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办法了。

    唉!人,不能把事情做绝了,把话说绝了,把路堵死了,那样,自己寸步难行,自抛坟墓。

    那天上午,我们开三轮,把王玉来带到县医院检查,化验,医生看完结果,说这病不是好病,让我们去上面的医院治疗。我和灵灵都明白了是什么病——就是治不好的癌症。

    于是,我们听从了王玉来的建议,把他种植的树木卖掉,把他饲养的羊、猪卖掉,还有一些棉花,也卖掉——一凑吧,也有不少的钱呢!我们准备去省城的医院治疗,钱不够,我们补着,反正,要给王玉来医治。

    可是,王玉来非要给王燕打个电话,通知一声。结果,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王燕让王玉来去青岛治疗。原先的计划不行了,王玉来执意要去青岛,我们劝说也不听,我们不能阻止他心中的想法。你愿意去,就去吧!

    第二天,王玉来带着钱,高高兴兴的坐车,去了青岛。

    我们的生活又回复了平静,又走上了正轨。小日子,过得可起劲了。

    大概过了十多天吧。王燕打电话来,要让灵灵去青岛照顾她们的父亲,她要上班挣钱。

    灵灵没有了主意——去吧,有她母亲的事情闹得两人不愉快,生分了,彼此在心里都恨着对方;不去吧,她又担心她的父亲,害怕父亲会有个三长两短。灵灵面带愁容,问我:

    “你说,咱去不去青岛呢?”

    “不去。”我一口否决。

    灵灵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她听从了我的建议,下地干活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进入腊月。这一天是腊月初十的下午,王玉来突然出现在我家——他从青岛回来了,直接来到我家。不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找灵灵有别的什么事情。那时,我的母亲有病,我日夜守护在母亲的房间里,照顾母亲,至于他们淡了些什么,是高兴,还是恼火,我都不知道。反正,第二天一大早,灵灵让我用三轮车,把王玉来送到他的家里。我们把屋子打扫干净,点上炉子,又买来面、菜、油等生活用品后,王玉来不好意思的让我们回家了。回来的路上,我问灵灵:

    “为什么不让大爷住咱们家,那样咱就不用两边跑了。”

    “我留了,也说了不少好话,他不肯住,说是自己还能行,说自己没脸…….后悔了。”

    “王燕对待他怎么样?”我问。

    “没问,他也没有说。”

    “他的病怎么样了?好些了吗?”我又问灵灵。不是因为我好奇,而是真的关心他。

    “我也没有问,如果他不想说,我问他也不会说的。所以,我根本没问。”

    “他在青岛生活的还行!我看他的气色不错。”我说。

    “还行吧!不过,韩冰一家人怎样,他只字不提,但是,我感觉不是很好,要不然,他不在青岛过年了。小燕我了解,就她的个性,肯定对待父亲不好,我知道,不用问。”灵灵好像心里明白什么似的。

    没过两天,林哥来到我家,把灵灵匆匆的叫走,说是王玉来出了点儿事,要住院。我在家照顾母亲,也没有心思去想王玉来的事情。我的家,那时候,乱作一团,十八下里冒烟,我真不知道顾哪一头了。乱乱的生活,乱乱的心,一切都是那么的乱。

    可是,第二天下午,“120”救护车停在我的家门口。灵灵下来车,找来人,七手八脚的把王玉来从救护车上抬到以前大娘住过的屋子里。我疑惑的忙前忙后,不知道王玉来怎样了。

    原来,王玉来在自己家摔倒了,把大腿骨摔成骨折了,要去县医院治疗——灵灵他们在县医院里商议后,放弃了治疗,把他拉到我家,养伤。灵灵给王燕打电话,王燕根本不回来,让灵灵看着办——她的理由是孩子病了,撒不开手。——灵灵向医生说明了父亲以前的病情以后,医生把灵灵一人叫到病房外,悄悄的对灵灵说,让灵灵把父亲接回家静养着吧,没什么好办法的——灵灵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又和哥哥们商议好,把王玉来拉到我家。

    我望着躺在炕上的王玉来,他面容苍白、憔悴,身体消瘦,但他的目光还是挺有神的。他看起来挺坚强,腿都那样了,还不痛疼吗?他硬是不吭声,真是好样的——这一点,我真佩服他,他真是好样的!村卫生员给他输液时,看到他的情况,也挺佩服他的意志的,毅力坚强!如果他把这种意志、毅力用到生活上,工作上,也不至于混到这步田地,他一定过得很富有,生活的很好。

    但是,他到这步田地,这样子,责任也不全怪他——多半的原因是他老婆的问题,少半的原因是他没有儿子,再加上自己的母亲又是进前房,他感觉在家族里受气,低人一等。如果说,他老婆不出轨,不和别人怀孩子,王玉来不会那么恨他老婆,也就不会破罐子破摔,他们夫妻两个也不会整天的争吵、打架、怄气了,他的生活自然会好;如果说王玉来的母亲不是进前房,他就不会和他的亲侄子因为养老人的事情打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如果说,他有一个儿子,他的生活也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他的生活将有希望,内心将有动力,他会拼命的干活、挣钱,把日子过好——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那时,在农民的心里根深蒂固的,很重要的。

    可是,王玉来一样也没能拥有,他自暴自弃,放弃生活,憎恨老婆,怨恨女儿,埋怨老娘,他没有心思,去好好的生活了。内心的仇恨,使他对所有的人,都怀有敌意。他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失去了动力,他,绝望了。

    他的身体都这样了,他居然还和灵灵怄气。那一天,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正的吵架——反正,他和灵灵争吵起来,他不吃不喝,用绝食来对抗灵灵,用绝食让灵灵服输。他,真是太不可理喻了。真拿他没有办法。

    一连两天,他,不吃不喝。

    第二天夜里,孩子嚷着饿,我只好起身给孩子下些面条吃。我来到王玉来的房间,问他吃不吃面条,他说不吃。当我收拾碗筷时,他又说可以下一些吃。我无奈的看一看他,说道:

    “好吧,我现在就去下面条,你等着!”

    我给他下了多半碗面条,然后喂他吃。他狼吞虎咽的吃下一半的面条后,然后,用眼睛看了看碗里还有一些面条,就用不怀好意的语气说道:

    “李刚,你,把碗放到椅子上,去睡吧!我没事,有事我会喊你。”

    “你饱了吗?”我问。我能感觉到他的肚子是饥饿的,我感觉在他内心是多么想吃东西呀!可他为什么两天不吃不喝的,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许,他是和灵灵怄气,才不肯吃东西——我尽量向好处里想。

    “不吃了。”他说,“你把碗放到这里不动,就是。你睡去吧!”

    我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他也太可恨了,他居然怀疑我,怀疑我在面条里下毒——他居然怀疑我想毒死他,他还害怕毒死他之后没有证据,所以让我把碗放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当时,我真想,真想上前狠狠打他两个耳光,出出我心中的怒火,可理智战胜了怨恨,我,没有那样做。我,气愤的回屋睡觉。

    灵灵见我脸色不对,还问我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睡吧!我累了。”我不想添麻烦。灵灵温情的偎依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们,睡去了烦恼,睡去了痛苦。

    这件事情使我弄不明白,我不懂,人,为什么会有仇恨呢?而且还是这世界上最最亲近的人。我不明白,都快去世的人了,为什么还不能放下仇恨,放下不满,平静、愉快的走完自己的余生呢?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怀好意的把我想的那么坏呢?我,真的弄不明白。

    如果说,这个世界多一些善良,多一些宽容,那样,我们的世界将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幸福呀!如果说我们的世界多一些爱,多一些友谊,那样,我们的生活将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幸福呀!

    可是,这个世界的人,总是充满了争斗,总是充满了自私。如果说,我们多一些宽容,多一些爱,多好!如果说,我们少一些仇恨,少一些自私,多好!

    腊月二十五日的清晨,王燕打电话说是来看望王玉来。他一听到这个消息,表情喜悦,精神振奋,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钱,拿出来让我买酒,买菜肴,等王燕到来后,大家都喝点儿酒(王燕喝酒的),高兴高兴。我不明白他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他居然还有这心情,居然还能这样说,这样做。我,疑惑。我,按照王玉来的意思,照办了。

    王燕是带着孩子来的。我想,她是有顾虑,她是害怕把她留在这里,照顾王玉来,而故意带着孩子来的。她,挺聪明的,心,也挺狠的。

    王燕先和父亲悄悄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到餐桌前,吃晚饭。我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又给王燕倒了一些,问王燕:

    “你,也喝点儿吧!大爷特意为你安排的。”

    “不了,你自己喝吧!我,感冒了,不能喝酒。”王燕又不怀好意的笑着。我浑身发毛。

    “你不喝,我喝。你看不起我,我自己看得起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在青岛吗。”我在心里想着,我,端起酒杯自己喝酒。我因为心情不好,一会儿,两杯酒下肚后,事情就变了。王燕以为我喝多了,用眼不停的撇我。我拿筷子夹什么菜肴,王燕就马上把什么菜肴拿到屋里去,不让我吃,她想激怒我——是真的吗?我没有喝多,我能看出来,王燕就是想激怒我,让我发火,让我愤怒,然后她用此事,可以大做文章。如果当时,我真的入了她的圈套,中了她的计策,后果真的不可想象呀!她会真的有很多理由,拿此事说事的——我真的害怕了眼前的女人了,真是太毒辣了。

    我强压怒火,起身来到街上。我,漫无目的的走在漆黑的夜晚的大街上,抬头望着天空的繁星,伸出双手,举过头顶,感受着冬天的寒冷。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亲近的亲人,还会这样呢?爱,都去哪了?

    我明白,我不能掺和他们的事情,要不然,什么事情都会赖到我的头上。我,绝不能掺和。

    第二天上午,两姐妹为照顾王玉来的事情,争吵起来。他们不光是为照顾王玉来的事,还有家产,土地……等等,反正,他们要算的清清楚楚的。她们姐妹谁也不让谁。

    “家里的一切没有你的,你只有照顾咱爹的份。”王燕气愤的说。

    “凭什么?你都要,那不行,照顾他,我什么也干不了,我们一大家子,吃啥,喝啥。你不是他女儿吗?要不这样,一家一个月,这样公平。”

    “我没有时间,我要上班,还有孩子。不行。”王燕大声说,“这段时间,我也照顾咱爹来,你,你呢?”

    “我也有孩子,我就有时间了吗?不讲理。现在,时间就是钱。要不,你出钱,每个月一千。”

    “我没有钱。”

    “你不出钱,也不照顾咱爹,还要家产,都是你的了吗?”

    “我走了。”说着,王燕抱起孩子,转身就往外走。

    “你不能走,”灵灵一把拽住王燕的衣服,不让王燕走,“说不清楚,说不明白,你,不能走。”

    王燕的孩子被吓得大哭起来。

    “你说怎么办?”王燕问。

    “怎么办?要走把爹拉走,你说的,你管爹一人,你要说话算话。从小到大,我为这个家付出的已经够多了,现在,该你出一出血……付出一点儿了。”

    “又不是我自己的爹,凭什么?”

    “那,这样,什么都没有你的,你每月再拿三百块钱给我,我照顾咱爹。”

    “我,没有钱。”王燕无赖。

    …….。

    她们争执着。

    王玉来躺在炕上,听着她们的争吵,无声的,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姐妹俩也不管王玉来的病情,也不管孩子大声的哭闹,什么都不管,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们两个人似的。她们,不停的争吵,不停的指责,她们都快打起来了。最后,王玉来把县城的亲戚叫来,才算把此事平息下来。

    爱,都去哪了?

    下午,王燕头也不回,带着孩子回青岛了。

    二十七日上午,有一位要债的债主上门要债,说是王玉来借的钱,不过,不是很多。王玉来也承认,确实有这些借款。我只好自己拿钱还上王玉来的欠款。

    二十八日,王玉来的病情加重,呼吸困难。下午,丈母娘的侄子来看望王玉来,他的精神好点儿了。

    晚上,王玉来神志不清,灵灵打电话给王燕,王燕不回来。灵灵让王家人(王玉来的族人)接人,没有人来。我只好叫我的族人来,守着他,我害怕王玉来死去。一夜无事,大家回去休息。

    二十九日上午,王玉来非常清醒,他向我道歉,向我忏悔,他知道,他在这个人世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下午,他拉着我的手,泪流不止,一句话也不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这样对我,对灵灵,他后悔了,他好像在忏悔自己犯下的错。可是,时光不能倒流,世上没有地方卖后悔药。

    年三十清晨,王玉来去世。灵灵叫来火化车,给王燕打电话,让王燕回来。没有发丧,直接入土。

    王玉来,去世在大年三十。

    中午,灵灵回家包饺子,煮饺子,过年!

    ——我不明白。我们这个世界,亲情,去哪了?爱,去哪了?

    …….。

    几年后,我和怀孕的灵灵,走在飘着麦香的田野,我问灵灵:

    “灵灵。”

    “咋了。”

    “你……爱我吗?”

    “爱!”

    “爱的痛苦吗?”

    “你,说呢?”灵灵反问。

    “你说呢?”我说。

    “你说呢?”灵灵说。

    我们手拉着手,相视而笑。

    初稿于

    2017 、年、农历、5月初5

    酷峰。

    后记

    我终于写完了这个故事,我终于可以轻松的干别的工作了,因为我的胃病已经好了。老婆总是抱怨,说我不过日子,不走正道,不务正业——可我有病,不能干重活呀!我自己也知道,心里也明白,不该这样子。但是,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与勇气,让我把这个故事讲给大家听。写故事的时候,我,好累好累。每天,我还要听老婆各种抱怨的话语,那时候,我也挺烦躁的。现在,我,轻松多了,我总算可以放松我的身心,好好的玩上一天了。

    我要感谢我的老婆,她虽然抱怨我,但并没有强行阻止我的写作。我谢谢她!我不挣钱,不养家,每天睁开眼就是写,我想,换别的女人肯定会恼羞成怒,肯定会吵闹着不让写下去的。我,谢谢她的支持!我说,老婆,我爱你!

    如果说,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多一些包容,多一些爱,少一些怨恨,少一些自私,少一些仇视,那么,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将是多么的美好呀!如果说,夫妻间、父子间、亲人间多一些理解,多一些宽容,少一些计较,少一些心机,彼此都忍让一步,那样,我们的亲人之间,将是多么的和睦呀!

    爱,有时候真的会很累,真的会很心痛!有时候真的,真的,真的会绝望!

    写完这个故事,我在想,如果我们的下一代,他们成人之后,他们的压力要比我们大。他们要抚养,教育孩子,还要赡养双方的老人,他们还有自己的工作与事业——他们要比我们的压力大。到时候,没有人会替他们分担压力。如果,如果让我们每一个亲人多一点儿爱,多一点儿理解,他们的压力,一定会小一些吧!

    有时候,我在想,爱,真的挺痛苦的。

    如果说,你的生命,你在人世间只有三天的生存时间了,你会做些什么?想些什么?你还会自私吗?你还会仇视吗?

    时间不早了,已经到了凌晨两点钟,我要休息了。晚安!

    几首诗让大家分享:

    1 春景图

    挂满灯笼的杨树枝杈上, 有一个乌鸦的窝

    榆树的子孙也要飘落

    小鸟从杨树飞到榆树 鸣叫

    杏花谢了,桃花要开

    春天, 总是生机勃勃

    春雨惊醒沉睡的麦子

    那是希望的麦子, 绿色的麦子!

    此时, 有两只顽皮的鸭子游在河水里 淋雨

    吸入花香的春的空气——

    春天已经来了

    麦子就要拔节

    那是希望的麦子,绿色的麦子!

    *

    2 春天的雪

    你就这样

    在春的季节

    在不该你飘落的时节

    忽然间

    悄悄降落到人间

    你是天使

    你变白了大地、房屋、树木

    可在温暖的空气里

    在希望的季节里

    你, 很快很快

    失去洁白的身躯

    你情愿把你的善良、无私、纯洁

    融入土地

    *

    3 无题

    有一天

    你的心脏停止跳动

    你的大脑失去意识

    你知道

    你所牵挂的人即将消失

    一切

    即将消失

    你合上眼睛的同时

    树木不再浓绿

    花朵不再清香

    月光, 不再明亮

    有一个魔鬼

    不停的呼唤你

    它让你, 把留恋人间的心灵关闭…….

    等到深夜时候

    你知道你将要去爸爸去的地方

    于是

    你提笔写下这首诗

    让你的灵魂永远飘向光明的地方

    *

    4 春天里的梦

    春天的花朵开放

    不过

    她会很快凋零、飘落

    她会像我的生命一样

    以一天,一分钟,一秒钟

    计算着!

    在春天里

    风景如画的春天里

    空气飘满花香的春天里

    死神呵

    正在用一分一秒的计算着

    我短暂的青春!

    春天呵

    我的生命进入倒计时

    我失意

    我麻木

    我会在哭泣的梦里

    去想,去圆

    春天里的梦呵!

    假如,我的生命只有三天

    我会害怕

    我会抓紧再抓紧的利用

    这仅有的三天

    我会整理,修改

    再整理,再修改我的小说与诗稿

    我 不再会懦弱

    我想

    我要在这世界上,在春天里

    留下一些, 闪光的光亮

    这光亮

    正是证明

    我在个这世界,这个春天里

    飘过的一缕清香

    *

    5 希望的起点

    又是春天

    花开,树绿,天空一片蔚蓝

    伫立田野,偶有暖风迎面

    那是希望啊

    希望 新一年有一个好的开端

    心未遂所愿

    如春天脸色的变幻

    阴雨,冷空气, 时时袭击向往美好的心田

    但是, 深吸一口春的空气

    心里 还是春一般的温暖

    清晨,踏着露珠的麦田

    春的绿意,春的气息,进入病痛的腹间

    心, 早已飞到桃花开放的庭院

    春天, 虽有顽皮之时

    但总是希望的起点! !

    *

    6 长远些吧, 脆弱的生命线

    和风说再见

    和雨说再见

    和雪说再见

    有一天,我要和太阳说再见

    我的眼前会不会黑暗?

    说过再见

    我告别梦想,泪流满面

    和悲伤说再见

    和愁苦说再见

    和愤怒相骂, 说再见

    告别不快, 我不会和爱情说再见

    我饥渴的黑暗心土, 渴望爱情光线

    说再见

    我寻找爱情海中的木船

    和母亲说再见

    和妻子说再见

    和可爱的孩子玩耍, 说再见

    这一天, 我离开地球

    我在浩大的宇宙中

    静听亲人的哭喊

    我感叹

    我的生命如此短暂

    我需要海的浪涛,太阳的光线

    延续, 我梦想的爱情的亲情的细线

    就长远些吧!

    再长远些吧——脆弱的生命线

    说完再见

    我将要远离人间……

    *

    希望你,每天都快乐!

    酷峰

    初次修改于——2017年(农历)7月16日。

    定稿于——2017. (农历)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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