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床（小小说）
阿 玢
从来不失眠的杨科长，今天晚上是死活都睡不着。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依旧毫无睡意。他开始从1数到100，没用；又用侄女给他教的办法：数羊，从1数到250了，还是没有。妻子也奇怪了，偷偷起来看了他两次，也不是和那个女网友在微信，就是嘴里念念叨叨的，问他咋了，他说没啥。妻子气地骂：神经病！
也许是真的得了神经病？杨科长暗自问自己。“那张空床是给你留下的。”这句话从监狱铁门走出来时就一直在他耳边响着，始终都消不掉。是耳鸣，还是虚幻了？他把自己的耳朵扯了好几次，揉了好几遍，就是不起作用。下午，单位上组织副科以上中层领导到秦南监狱开展警示教育。说实话，他从影视剧里看到不少监狱的镜头和故事，现实中他还没去过，有几次，朋友让他一块去监狱看坐牢的朋友，他都说自己有事推辞了，他总觉得那个地方去了晦气。就像医院和火葬场，去了那地方，人的心情几天都晴朗不起来。随大流，他的心情到还无所谓。站队、查人数、发进监证、存放手机、查身。一系列手续办完后，在监狱警察解说员的引导下，他第一次走进了监狱。边走边听解说，这是一所高戒备度的监狱，主要关押15-20年的罪犯，暴力犯、经济犯占半数，听起来都有些瘆人。第一站，他们参观了服刑人员的伙房，好家伙，一排几十个明光闪亮的饭桶，旁边站着几十个统一戴白帽子，系白围裙的炊事员都停止走动，向他们行注目礼，算是对他们的欢迎。解说员说，这里一周能吃两炖肉，平时臊子面，锅盔、饺子都能吃。“伙食不错呀，比咱平时都吃的好！”喜欢评论、爱开玩笑的马副科马大嘴嚷嚷着。第二站，来到了服刑人员的监舍。嗬，被褥叠的四棱见线，水壶、牙刷、碗、盆、鞋子都是一个方向、一条线摆放。解说员说这里实行比部队管理还要严格的标准化管理。他们走到服刑人员的床铺前参观，每人靠床铺的墙上都有一块一尺见方的“亲情苑”。上边有父母、妻子、儿女的照片和亲情寄语：“听政府的话，好好改造。”、“我在家里等着你！”、“盼爸爸早日归来和我们团聚。” 杨科长被柔柔的亲情打动的眼睛都有点潮湿。“哎，那个床位咋没人住”。马副科长大声问解说员。大家也都停下脚步，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靠门左上角的空床。“那是今天才刑满的犯人留下的。”解说员答道。“那个空床是给你留下的！”马大嘴捅了捅身边的杨科长。“不会是给你留下的！”杨科长回击。
这个马大嘴，啥玩笑不能开，在监狱里开这种玩笑！接下来参观服刑人员习艺车间，听服刑人员现身说法。杨科长一点心情都没有了，两名服刑人员现场说法，他只听见服刑人员进来时，嗑拉嗑拉的脚镣声。模糊记得一名服刑人员说，金钱和地位都不重要，家庭的温暖才最重要。他也就记得这一句。
“那张空床是给你留下的！”，“那张空床是给你留下的！”从监狱回到单位、回到家，杨科长的耳边一直重复的就是这句话，吃完晚饭洗碗时，碗从手上滑落，差点打了。睡到床上一闭上眼，就是伙房那些穿白大褂的犯人笑着向自己招手，自己站在那空床前，给全监舍的人鞠躬，号长，恶狠狠地问，你到底收了多少黑钱？这个月，大家的烟钱你给供上。他转身就向监门外跑，只听见“砰、砰、砰”武警对着自己开枪，自己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下的出一身冷汗，睡意跑的无影无踪。哈怂，马大嘴，害的杨科长直到天放亮，也没合眼。
据市检察院可靠消息：最近，该院廉政账户上打入了8万元现金。
作者：陈斌 邮编72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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