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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重名

    类别:小小说 作者:阿杜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18/1/11 19:41:29 网友阅读:2198次 网友推荐:5次  字号:   

    作者:杜忠武

    老史是大家对他的俗称,四十多岁就被人喊出一个老字,他无可奈何。更有甚者以为他平时不爱说话,熟悉他的人群中常有人用方言又分不清[shǐ]和[shí],便有人喊他“老实[shí]”了。

    俗称他不承认,尽管在平时周围人这么喊他,他无奈地应诺,听到一个“老”字总感一身别扭。正儿八经的,他有过二重名字,现在叫史桂山,十八岁前叫曹阿旺。不过,他现在生活的周边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曾经叫过曹阿旺,包括他现在时常为锁事絮叨不停的老婆。他觉得他不能告诉他老婆关于他曾经的一切。也难怪,她原本就识字不多,又在菜市场卖小菜多年,在他认识她时,她已在那个杂乱不堪,吵吵嚷嚷,水污横流的菜场卖了几年菜,或是耳濡目染,或是近墨者黑,或是环境所至让她本身具有的先天泼辣性得到发展,自那年史桂山得到她的温存和照顾与她草草结婚后,她那种在他面前体现的主导和强势就展露得更无遗了。

    “我不泼辣点,像你老是焉不拉叽的还不叫那些人欺侮死,看你刚来菜场时,那个浑名叫‘猴子’的说他的生意不好就怪你,找你茬,还不是我,猴子后来敢对你大喊大叫吗?还有那个‘刀子’的,就那个蹲了两年大牢脸上还显刀巴的家伙,后来敢对你吆喝吗?”这是老史打他与她结婚后听得耳能成茧时常想吐的话。

    老史忍了多少年,或者也不完全叫忍,他早已听麻了,心里早已定义为她有点疯癫。确实难怪,她现在有时走起路来显然行走不便,吃力时还咧着嘴。特别是在雨多阴冷时节,绵延不绝地下雨,城市里潮气蔓延时;冬天寒冷肆虐,由北江口刮来的冷风如刀刺着她受不了的臀部、疼痛如针扎至她下腿跟时;她整个人就显得忍不住疯狂了。她这个时候是什么干不了,简直成个废人,也不能起早去批发菜行批点小菜在租住的城中村边上摆个小摊叫卖一翻。

    老史这些年来的心情像是绵阴的雨季和冰冷的冬天。雨季来时他阴沉发霉,冬季寒天时他悚悚发冷,因为他老婆在这时节什么都干不了会防不胜防地对他发脾气。她只能在发寒病严重时无奈地躺在租住瓦屋的床上,蜷缩着身子,用厚厚的绵被紧裹着大腿和臀部,无聊地看着瓦房已有点漏风的水渍吊顶,她懒得去看电视,她对国家大事不懂也不用去关心,关心也没用。她特别讨厌那些光彩艳丽却冗长像是鬼话连篇的狗血剧,丽人蝶出的明星演员光彩照人让她深受刺激、自叹不如。她有时会愤慨地自言自语地说:“你们是天上的仙女,我是地上的菜鸟,现在菜鸟也做不成了。”她索性啪嗒丢开摇控器,眼中噙着愤恨的泪,呆若木鸡。

    老婆的病在那一年最终诊断是股骨坏死,如果不加以局部换骨医治最终导致半身瘫痪,医生坚定地说如果不加根本上的补骨治疗将等待的是无法站立行走。老史当时如雷轰顶。好不容易这么多年虽然是在老婆不得停息的喊叫中甚至带着漫骂中一同度日,总算靠卖小菜存了一笔钱,三个孩子也在困难中出生、成长,本想再困难熬上两年在这里买上间不大的房子,总算有个安身之所,属于自已的窝,不曾想这几年房价蹭蹭地上涨,几百上千一平米地上涨,我的天,老史燃起的城市有个属于自已的家的希望之火,只能在怔怔现实里漫漫的暗了下来。老婆这么一病搞得他这小家薄业顷刻之间倾家荡产。老婆的病不得不治,不治肯定没有他的好日子过的,再说老婆虽然因他无所作为看不起他,但这手头十几万的存款多是她卖小菜辛苦挣下来,自已只算是个配角。医生给他断定老婆的病是因长年累月在潮湿的环境工作又不注意保养落下的。老史只有叹着气地跟老婆作了换骨手术,钱一分不剩,这也使这个家清贫如洗了,更可恶的是老婆再也不能起早贪黑地和他一起支起摊子卖菜了,儿女上学需用钱和每月必付房租的压力就来了。

    老婆的性子越来越不好起来,老史想她是生钱的气,钱一下就没有了,而且自已将是个半全半残的人,叫谁谁受得了呢?

    钱没了,老婆一年有几个月的时间表现得像个残废人,而自已除了和老婆卖菜守摊的本事外,一切不会,生活一下又像是过到了解放前。十八岁那年他从大山里带着隐痛般的仇苦孤独地跑出来,饿着肚皮爬上驶往这个城市的火车,几经辗转凭着一张证明身份的纸来寻找他的新生活,他觉得世上唯一的亲人、亲生父亲是世上唯一能解救他的人,能把他从黑暗自卑中拉入光明自信中的人。

    家的存款化为乌有后,他再次把自已关在屋里,他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独自把自已关了起来,反锁着门偷偷地从一个小布包里手中哆嗦地拿出一个小布夹,用手轻摊开一张黄色土布,翻开一页折成两开的纸,纸已变得渍黄,歪扭的字他还记得是阿舅代笔写的,阿舅和舅妈的红色手印因时间久远现在变成暗红了。他恨那个盖手印的阿舅和舅妈,他埋怨与嘲笑: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儿子让我的父亲带走,我可是我父亲的亲儿子呀,他们为了让他们的儿子过好的生活而把他留在那个穷山僻壤的鬼地方。尽管他们后来怆悔了,说出了事情的真象。

    他用他识字不多的双眼扫描着这张泛黄的纸,已经很熟悉了,简直能背下来。

    姐夫史海洋见信如面:

    姐夫,你见我们诉说事情真象后,痛骂我们俩吧,我们应悔悟地领受。你与我阿姐成婚时全寨人为你们欢喜,证明婚约;你回城后不久我阿姐有孕在身,后可怜难产死了,你的儿子叫史桂山,我阿姐亲自为你儿随你姓起的大名,阿姐临终前将你的儿子托给我夫妇抚养,正好与我小儿子曹阿旺同年出生。你回城安定后不违盟誓返寨接我姐回城,姐姐已不在人世,因当时不知你在那里不能联络。后来你回来寻我阿姐时见证了你对我阿姐的情意,你当时伤痛欲绝,流露了你对我阿姐一片情意。我将你儿史桂山交还你时,我们做了一件很错的事,我夫妇利令志惛,用我儿子阿旺代替你儿给你领走,离开这穷山僻壤,你全部原因不知。

    原谅吧,我的真心地叫你姐夫,多少年来我两口子吃饭不香,心有愧疚。不曾想你真正的儿子在我们身边渐渐成人后,听见村人议论他不是我们亲生,与我们反目,知晓真实身份后自卑又反判,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怪他,全是我们的错,耽搁你家团圆。我们也受寨子里的指责,不能忍受煎熬。现在我们所能做的是还原真象,写信一封证明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儿子本名叫曹阿旺,而拿这封见你找你的是你的亲生儿子史桂山,以信为鉴,盖手印为证。见谅,我罪恶难当。希望你们父子能早日团圆,见真象后,依然待我儿如你儿,拜托敬上!

    曹福贵 娇妹

    1990.5.8

    老史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二十几年前他十八岁时就找他的亲生父亲,当时最重要的是寻找父爱,离开那个招人议论的村寨,离开那个山窝窝里的穷山寨 。可是到那里去找呢?他怯生生地下了火车才知道这个城市茫茫一片,哪里是父亲的家呀?

    本来寻找亲生父亲的念头由于这几年生活的稍微稳定,再加上多年寻找都如大海捞针般困难,让他漫漫淡化了,毕竟还有家、有老婆、有孩子、还有少量的存款充实他的心。人常说,饥寒起盗心,平溅思贵人,这时候正是因老婆治病已让家徒四壁了,老史像那些在落魄中想有人拉他一把思想又像压制的水流翻了上来。他不承认这是好逸恶劳,但多是压抑,想去一个没有人鄙视的目光的地方,可是到那里去找呢?回到那个出走的山寨?回到那个招来非议的渡过童年的家?他会疯掉的。在这里在这个像是格式化好了的穷人与富人二层社会的繁杂都市里,他像个流民被生活驱来赶去地忍耐地活着,更何况在这座繁华都市里有他想见而又不能寻见的父亲哩。其实他的认知很简单,眼中只界定世上有穷人和富人两类人,他是穷人中在这里无产几乎算是无业的最悲催的一类。他想他的生父现在一定是事业有成就的人物,听说当年在那个知青下乡的地方,也就是他出生的山寨里是一个共认的精明有能耐的小伙子。只到今日他找遍了这个城市里好多地方,只能是他们无缘相见;有时他羡慕他用了十八年的名的那个真正的曹阿旺,有时又愤恨那个代替自已的曹阿旺。自已是史桂山还是曹阿旺,自已能叫史桂山吗?他有时怀疑,老天像是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

    他有时精神恍惚地看见,父亲老了,精神矍铄地对他微笑,幸福便来敲门了。

    老史不敢去惹老婆,今冬确实特别地冷,早听电视节目上有人说今年经济向好但冬天偏于往年要冷,他搞不清那些做娱乐节目的把天气跟经济搞在一起说,不知这样调侃是什么意思。“管它呢,”他小声嘟咕着,轻轻地立起上身支起手坐起来,将双腿挪出暖和的被窝。老婆还没醒,他想她这会大概是醒不了的,因为他昨天晚上听她吵到半夜:一会说老大要准备生活费了;老二的学还上不上;老三这个幺儿子开始吓晃,学校说跟那几个家境好却不好学习的同学混在一起,他们不学怕什么,顶着有钱的爸,而老三屁也没有,这样下去和你一样没出息;房东来说房租了,还说,到处在搞拆迁,房子紧着哩,要涨房租了,又说这一片被人看中哩,怕是要搞拆迁。这几年里他家与房东关系处理还不错,当听他到此处拆迁的话,心头突地一惊,不过他马上又宽下心来,早听说有开发商要开发这块地,后来不知何原因一次次搞得沸沸扬扬后又偃旗息鼓。本来这拆迁的事跟史桂山家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可是他觉得与自已生活息息相关,因为他怕像那年失去菜市场经营场所那样,这一次又重蹈覆辙地失去现在卖茶油烤灰饼的地方,一块经过多年占据街巷口的一块小地盘和国贸商城能在大清晨打游击卖饼的地方。

    一大堆难包事,都跟家的收支有关。

    老史一大清晨趁天不亮要做好两件事。一是,要把昨晚搁放在瓦屋墙边的烤饼炉先装上一些木炭,点燃木炭后再盛上无烟燃煤,先放入的干煤块要粗细得当,煤火烧旺后,再盖一层先揉捏好的湿煤泥,这煤泥必须先用清水揉和好,只能现场揉和,如果是在昨天揉好放着,史桂山知道这根本不行,无论他把它放在屋外还是放在不保温的屋内都会冻结成冰煤块了。二是,要在他推出煤炉及其它什物开始一天抢占地盘、搓饼、炕饼、卖饼、盯防城管清理车前,为家里做好早餐。老婆这冷天里身上疼得心烦,就不能指望她安排孩子的早餐了,老大在大学里吃好吃坏眼不见心不烦,这老二老三上初中也不忍那么早就拉他们起床做早餐,让他们还睡一会吧。

    一家人的早餐也不复杂,煮一锅米粥,炒一盘萝卜丝,煮上几个盐水鸡蛋,等孩子们起床洗漱好后他的第一炉烤炉灰饼也好了,他们会到他烤饼的地方拿上几个作为早餐。他们离得很近,出租住的平房瓦屋转出一条甬长的胡同临街口就到了。在胡同口边有一块巴掌大的地,经过他长期占据算是着实稳定地有一块经营的地方,大概这里偏于城中村边,相关部门也少来找他的麻烦。当初租这里的房子住主要投做烤饼生意方便,带四轮的铁桶打造的烤炉很方便推出,前天发酵好的面粉,配好的各类馅,各种调料、茶油等什物桌案类也容易搬出。

    现在,老史依靠烤茶油灰饼来维持家庭生计,他想这种烤茶油灰饼技术在这个城市里应是独一无二的,正如他从那个伤心之地随着青少年出走时缠绕的忧伤那样,它独自所有,他残存那时的记忆最多的是这两种:青少年时隐约知道母亲已故,如同是被生父遗弃的忧伤和山村里传承的烤茶油灰饼的饼香。忧伤可以随着时间和空间无形地淡化归为无形,那怕成隐痛;而在童年,在山寨里耳濡目染的,有时能饱餐的山寨烤茶油灰饼,便成了他当前聊以生存赚钱的手段。想起这,他便想起前些年老婆治病期间那个供他们生活的菜市场,说拆就拆地被地产商开发征地拆除的情形。他见证了生存之所被侵占很多菜贩被驱离,平凡辛苦甚显低微的卖菜生计也不得不嘎然而止,再加上老婆怕冷怕湿气的骨科病,他们再做起卖菜的行当就不行了。他百无聊赖,一段时间他很是抓狂,生存手段和家中存款皆无,一家人的生活难以为继。

    那一年,他想从起行当,自已没什么技术,虽然他刚来这个陌生城市睡过桥洞干过苦力,做过公司的杂工,餐馆打杂的,送过快递等但都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总是落个不被人待见的结果,后来遇见现在的老婆算是有个稍长稳定的职业。人过四十岁,他在生活的路上算是有点醒悟,他盘问过自已凡是有点技术的活不会做,上档次的事不会干。他想到了童年时就熟知的烤茶油灰饼。于是,他搜集着脑海中少时残留的记忆,隔壁阿妈用土泥砌成的土烤炉,采摘的山茶油,发酵揉搓的麦面,熬制的酥酱制成可口的茶油烤灰饼。他精心刻模这些画面,生活的压力让他几乎成迷脑洞大开。他弄来一只空油桶,精心糊制成一个煤炉,对火炉的烤热度反复测试,终于完成烤制一锅尝试着不亚在山寨里时吃过透着绵香味道的茶油灰饼,他感到小有成就,从此生活的幸与不幸怕是有与这只烤炉相影相伴了。

    他有时候将烤炉和一堆什物趁天不亮推到这个平房胡同口对面的国贸商城边占位置。那里人流量大,很早就有打货进货的客商在那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嘈杂声一片,大清早时忙不过来,好的时候到城管来时可以赚上二三百元钱,他尝到了甜头。可恶的是城管和商城的安保像是一家似的,每天都来,联手驱离这些小商小贩。这里老是发生像风卷席的奇观,由远处而近又像蝗虫蚱飞似的。临时占道的小贩一见城管人的大沿帽,便骂一声“妈的,大沿帽来了”,然后抱着做生意的什物就跑。老史做着这种边做边跑的生意算是经验丰富,为了做好这一清早的生意他动了脑筋,将案板各种调料等什物做成浓缩版,能架在一个安上四个皮轮的小板车上,机会灵活,城管一来他立马推车就走。这几年就是这么打着游击过来的,不过也倒过一次霉,被城管抓着一回,全部家当都被丢上了执法车,他想用卑微的笑脸博得同情,躬着身子示弱的姿态势图讨回家当,一个城管队长横眉到他面前:“没的说,下次抓到连人带东西一起拉走。”他又扼制不住怜悯的情绪,想动怒一次,愤懑地跳起来,来表示自已的强硬表达出最后的抗争,看到几个城管睁目地围了上来,他只有怏怏地走了。第二天,又去找人打造一副同样的家当。他想,有什么法子呢,停下不干全家连饭都吃不上。过几天他又重操旧业了。

    国贸商业投资集团的史董事长不认为他有过二重名字,多年了他习惯别人叫他“史董”,当然人们叫他史董不算是名字,往往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尽管他也几次像是在梦中梦见很久很久以前似乎还叫什么来着,那只是在梦中一刹那的恍惚,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的正名就叫史桂山,这个名字他一直很喜欢,从他记事时就那么一直都叫他这个,而且这个名字从小长到大至今已过不惑之年让他的生活一直很顺,现在更是名声大噪。都市日报早以头版刊过说他堪称时代闯将的文章,江市经济报也以大篇刊登他为新时代改革先锋——江市商业帝国领军人物。至于那些电视节目他也时时受约上镜,趁机也宣传一下自已所领导的集团帝国。他的确是江市响当当的公众人物,屈指可数的民营企业家。但是,名气之大也少不了有另一面的负面传言:什么?——他早已是现任市长的成龙快婿,什么?——江市商业教父之子等等。总之,从一平凡市民之眼来看,能成就一番宏伟的事业对于他来说成功是必然的事。

    传言是真实。对于圈外的人总有些传奇的神秘色彩,说国贸商业集团的史董事长真是眼光独到,年青时就独具慧眼寻了一个潜力股的老丈人,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找了个官二代小姐做太太;圈内知晓内情的人没有什么新奇的了,现在的史董事长不光有一个早年视为商业传奇人物的老爸,而且现在的江市市长还是他的老爸当年一手提拨起来的,从一个商业科长一路有人提携官运亨通地只到现在刚上任为新一届市长,现今江市领头人物。说到史董事长当年有意寻现任市长女儿当老婆,说他用心良苦独具慧眼的确有点牵强,因为那时候的老丈人还是自已父亲手下的一名大学毕业生科长而已,谈不上他攀高枝。

    这位史董从年青时就非常爱他的老婆,她聪明果敢温良娴雅,关键的是在许多家庭大事上能体谅、理解他的一些做法,能和他一心向往着宏图大业。她年青时漂亮,白嫩的脸颊透着少女健康的美,她身材修长秀美,绰绰依人样透着温良的气息,她说起话来总是轻声细语,一身胸有诗书气自华的质朴如散发着的淡淡清香。自打年青时的史董在他父亲的商城里第一次看到她来找她的爸爸时,他便爱慕上了她。那一天的偶遇,他表现得惊慌失措怦然心动;她也显得默默含情,少女的羞涩涨红着她白晳的脸。这一幕被他们的父亲们看在眼里。姑娘经过她自已父亲旁敲侧问后便表白了自已的芳心,男陔在父亲的“男大当婚,先成家后立业”的教导下说出心声。这样,这对青年的男女在双方的父亲撮合下完全地走到一起。

    史董此刻伸手正夹着一根极品黄鹤楼香烟,秘书小魏见势连忙上前为他点燃了火,他深吸了一口,感觉很爽。轻袅着的烟雾漫漫地朝着半开着的一扇景窗随着气流飘出去。其实,这间座落在国贸商城顶楼的办公室是他的临时办公室,他只是偶尔一些时候来,特别是商城有重大事项时他才来这里,他一般在国贸商业投资集团总部高楼办公,在那里接待政府官员、业务老总;他在那里指挥全局,毕竟集团旗下不只是有商业板块,还有地产、旅游和投资几个板块。这里商城由李总经理打理,当然李总经理是由集团聘用是他最信得过的部下之一。

    史董显得精神抖擞,隔着办公室明净偌大的圆弧形景窗可以直接俯看环围商城环形的街道,往北江口方向望去隐约可见流动的浩浩江水,从江口起到商城止这一条商业街叫扬子街,古老商贾芸集之所又是当今江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如果说把江口起比作一条游江起岸的芸商长蛇之尾的话,那么国贸商城多层楼综合批发商贸城算得上是游走于城市间高扬的商贾蛇头了,并在举起高昂的蛇头环视周围。而直抵蛇头眼前的街道现在已是车辆穿行人流不息,街对面现于眼帘的城中村低矮错落地就显明地摆在眼前。

    今天天气异常晴朗,东方一片红霞托起着云彩,彩云又像是空中的舞者,踏着红练当空飞扬。

    “董事长,各位老总都到齐了,时间只有两分钟,准备入会议室吧。”魏秘书恭敬着提醒地说。

    他收住了视线,“哦”地应了一声,便在魏秘书的带领下朝本楼大会议室走去。今天的会议等级很高,从一大清早商城保安及城管早早地清理商城周边违章占道的小贩就可以看出,今天有重要事情发生,原来今天是国贸商业投资集团及其下全体老总工作计划会第一次在商城现场召开,这让主管商城的李总经理受宠若惊。

    当史董事长快到会议室大门时,魏秘书娴熟地伸出左手半躬着腰示意请董事长进入会场。当他左腿刚迈进大门时,李总就热情高呼:“欢迎董事长,请各位老总鼓掌欢迎!”话音未落,见大家已站起身来,掌声响彻整个偌大的会议室。史董抬起双手挥了挥,示意大家坐下,又见他放快脚步走到郭老面前,扶了一下郭老的臂膀:“郭老,请坐,请坐!”

    郭老很高兴地说:“坐!坐!史董也请坐!”他在这样的场合也很给这个晚辈面子。

    大家依签牌名坐下,郭老像以往那样挨着史董事长坐着,显然地位是重要的,这是依照惯例事先安排好的。其实,郭老在集团没有什么具体职位也不负责那个具体板块,每次以员老顾问的名义出席集团重大会议。这看起来有点与众不同,但国贸商业投资集团这么多年就是这么搞的,由老董事长在史桂山接任董事长时定下来的。而且这么多年来,郭老往往在关键时提出的见意,史董事长都会细细斟酌,这也使得他有着独具的权威。

    今天的会议由东道主李总经理主持,而且指定在商城召开明摆着显示本次会议的议题的专题性和侧重性。这次会议议题的各项任务是前半个月由集团企划部下达给各板块老总的。主要有两方面内容:1、在下个月中旬市长及市里重要领导和省的有关领导莅临国贸商城视察,商城各部门做好重大接待工作并拟定接待计划;2、关于集团商业扩大发展启动计划——商城对街杨长街城中村征迁改造可行性综合研讨会。

    会议在上午9:00准时开始了。

    李总很庄重地站起身来宣布正式会议开始。

    “遵照史董事长的指示,今天集团的现场专题会选在国贸商城会议室召开,甚感荣幸,我们全体商城员工倍受鼓舞,谢谢董事长和各位老总对我们的信任。”

    他停顿两秒,环视了一周继续说,直切入正题:“今天会议第一个大议题是按集团企划部下发文件,关于国贸商城积极稳妥搞好省、市领导来我商城莅临视察工作,首先由我代表商城来作汇报;第二大议题是国贸新城的开发投资可行性研讨汇报讨论会,依次由集团项发部袁总汇报杨长街江平村城中村项目开发前期工作调研工作情况,由集团项目设计部胡总汇报杨长街江平村城中村初始规划设计方案工作情况,由集团商管部贾总汇报杨长街江平村城中村建设成国贸商城新城物业招租经营预测分析报告和新商城销售与成本预测报告,集团投资部吴总关于项目投资资金的分析报告,最后由集团旗下汉商房地产投资公司方总经理对项目投资施工技术评估提出意见。”

    李总经理一口气将今天所要讨论议题罗列完毕,最后他强调说:“每位老总汇报完后马上展开周密讨论,大家开怀畅言,形成初始结论,最后由史董事长作最后指示。”他恭敬地向史董事长点了点头,示意从自已开始作汇报了。

    会议场面异常热烈,各个板块汇报的PPT在投影仪上转换不停,多以数据分析说话。针对江市现在城市发展规划对商业的投资影响,有提出可积极进行项目推进的,也有慎重意见,就目前集团资金实力想一次性投资近几十亿项目恐怕资金是个问题还是稳中推进的为好的。郭老这时候没有过多发言,含蓄、深沉、老炼地琢磨着大家热烈讨论的方方面面,他还在进一步观察着身边这位四十来岁商场滚打多年的史董事长。这时候,他和在会的所有人一样在乎史董事长的看法和决断。

    史董在这以前保持多听少说,他只是时不时地端起魏秘书为他点燃的黄鹤楼香烟深吸着,又忽而抿一口刚好的绿茶,有时又走到视线开阔的窗前眺望。听大家汇报完后,他突然又果断地回到他的主席坐上,大家意识到史董事长要作出明确指示的时间到了。

    史董端坐身子镇重地打开话题,显得威严无比。

    “各位老总,今天的会议选址在这里召开,想必大家知道我的良苦用意,商讨省市领导将来我商城视察所要做的精心策划和安排将作为集团新发展的又一个开端,搞好视察是近期工作重中之重,特别是国贸商城的李总经理要完美地完成这一使命,对现商城的环境加强整治,更能营造辉煌发展的氛围,突现国贸商城引领江市商业领头羊的光辉形象。抛开我与省市领导的私人关系,作好这次领导莅临视察中每一个细节是必须的,我们集团旗下的拟定国贸商业新城开发项目否能如愿以偿迎得开发权,这次视察非常关键,我们要把这次视察作为一次省市领导现场调研考察来对待,全面做好做足功课。国贸商城李总刚才汇报得很详细,细节基本到位也突出了重点,着重加强商城周边环境的清理整顿,经营区的店商整治齐备,集团相关部门要大力配合,不要以为我个人与省市里的关系而疏忽一些细节。”

    史董突然将视线转向李总,慎重又严肃:“李总有信心没有?”

    “有,董事长,保证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

    “好。再说说大家刚才汇报发言中所提的一些问题。”史董又将目光投放给各位。

    “刚才项发部的袁总所汇报的关于这块地的一些情况,在这几年中有几家房地产公司争相想拿这块地开发成城市高档小区,比如说大名鼎鼎的江市泛海集团就没有拿下来,还有几家公司我就不再一一列举,他们多是以该地块因是市的百年老市区,拆迁难度大,补偿价格高,人口分散难等原因得不到江市里开发批文而最终搁置,省市领导也多考虑的社会稳定问题是个棘手的难题,一直犹豫不决。所以,如果这次我们想志在必得地拿下这块地,我想主要从两方面入手:一是抓住江市商业发展长远战略建立中部中心商业都市这一契机,以我们现有国贸商城为商业扩展的桥头堡,再打造再升级江市新的商业贸易中心。我们有在这里经营商业多年的人脉优势,特别是能与我现有商城连成一遍的地理优势,我们要打好这一优势牌,这是其他非商业经营集团无法比较的,我集团得天独厚;二是关于拆迁方案上要开动脑筋,是不是尽量以经济补偿为主开展工作,以外建还迁房的方式增加我们的利益最大化,刚才贾总作的汇报中就有这方面的测算,要知道这块城中村地块如果在我们手中打造成集商业购物、旅游、居住为一体的综合功能齐全的综合体,房屋价格优势非常明显。至于城中村人口多,好多现有就业人口难得安置,这问题对我们来说比任何一家纯地产公司容易解决,比如我们可以制订一些安排失业人员就业的措施,扩大现有商业管理需要岗位来消化拆迁中的失业人群,如果必要的话可以暂时作出一些牺牲,尽可能地收纳一些拆迁中的失业人口,在现有商城扩大就业机会,将来转入新的商城增设的岗位来解决这一问题,着重消化眼前集聚的予盾,这也将解除省市领导的忧患,就凭这两个根本优势点我很有信心在大家的努力下拿下这块“宝地”。

    “还有刚提到的市区人口拒不愿外迁的市民思想问题,什么市民说的“宁要市区一张床,不要效区一栋房”的话,我们要想办法去做工作,能用经济手段解决的最好有经济方段解决,大家要理会我的意思。至于说投资资金的缺口问题,投资部的吴总汇报得很详细,我想我们要努力拿到一部分旧城改造低息建设贷款,这些工作的关系网我去疏通,具体工作还得投资部吴总带头拓宽思路搞好基础工作”

    他停顿了一下,喋了一口茶,饶有兴致。

    “当然,高层政府关系这一环节中非常重要,不必多说,相关老总配合我就行。”他不想展开这个话题说得过多,只要在会上明白就行。

    史董对各涉及事项作了指示,各位老总倍感压力,相互交涉沟通着要紧的事,同时又可宏图大展。

    余会散去,大家心中确实暖暖的。

    郭老显得老练持重,在大会热烈讨论时,他一直把持着说话很少,他保持着顾问、参谋的心态,要表达也是建设性、意见性的。

    所以,散会后郭老与史董来了一次简短的约谈。

    魏秘书为他们沏好了碧螺春功夫茶,然后恭敬地合上办公室门出去了。郭老是史董的老前辈,他是看着眼前的史董长大的,自从郭老那年参加史董父亲在扬子街一带承包一个街道纽扣厂时就在一起,他与史董有三十好几年的相识。郭老是史董父亲多年事业上的左臂右膀,只是后来老上级弃商从政或者说是另有重用,他才和史董的父亲分开。在史董父亲的委托下对年青的史董进行辅佐,也算是力尽沧桑,见证着老国贸商城到新国贸商城的开拓演变,一路历程一路发展。所以他在史董面前说话很随和大方、不拘不束。

    “桂山,咱俩随意地聊聊!”他还是像平时私下聊天时的口吻。

    “聆听教诲,郭叔。”

    “教诲谈不上,刚才会议任务明确,条理清析,讨论激烈,也算是鼓舞斗志的大会,我也为集团能有这么大的发展前景而欣慰,只是----”郭老停了一下,再看了看史董。

    “请直说,又没别人。”

    “我是说这次的大动作还是低調一些好。”

    “怎么说,我愿意听郭老直言,这么年来我一直听从你的教诲,你又受着我父亲的委托,像是父亲给我教导的一样,请直言。”史董这时显得很真诚,那怕他是这集团执行掌门的人,拥有无尚的权力。

    “我是说,这次省市领导来商城视察,你父亲最好不要出面来视察的好,虽然你父亲现在退居市人大主席之位,表面上不会直接管理商业投资发展的事,但是他是江市德高望重的堪称江市的“商业教父”,你现在执掌的这个集团是他一手创建的,更主要的是他是你的父亲,我忧心你这里势头太大难免让人联想太多;再说市长又是你的岳父,我想两位重量级的人物与你有特殊关系这一点,怕社会反响大,反而不利于我们拿这块地。市长亲自挂帅这次视察工作,是必然主要视察的领导,不得不来。此拟定项目不属你父亲直接管辖,我建议你父亲可以找点理由拒绝,到时安排或委派下属来就可,更可能地让市里其他相关部门参加这次视察,这是你父亲迅手能办到的,史主席怕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我们应先想到,我也可以代为沟通。”

    “再比如,可以扩大一些视察人员,除了土地城建规划部门领导、商务厅领导,发改委领导等,还可以邀请省市公安,消防部门领导一同视察,这一些你和我都可以与你父亲请示。”

    史董心中一动,感觉这位郭叔所提醒的很有道理,以前他想得多的是如何打造一种宏大的氛围,趁此展露一下集团充足的开发实力,表露一下自我的雄心壮志,这么一提他顿感觉得自已考虑还是有点欠妥,他想到“水满则溢,月满则亏”“锋芒毕露”这样的名言,也许事情太过于展露不见得是件好事。于是,他约有醒悟地说:“郭叔说的是,感谢郭叔的一番提醒,到的是“姜还是老的辣”,父亲那里还得你沟通一下,父亲信得过你,我也和他聊聊。”

    “那当然。”郭老应允道。

    这次会议史董也认为开得很圆满。

    杨长街江平村城中村要拆迁改造的消息不胫而走,这次是千真万确,虽然这次也像以前几次一样,先是搞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也像以前一样总有一批调查摸底的人在街头巷尾进进出出,但这次与前些次不同,有了确定真实的结果。动员拆迁的海报已帖在村中的很多角落。海报从城区规划、打造商业新区、建设城市新面貌、改善人民居住良好环境多个方面诠释公示,讲解着江平村拆迁改造的必要性;电视上也专题报到了市规划建设厅领导的围绕拆迁利民利市的长篇讲话,而且2000人的江平村的大小街道村官、组长、包括妇联主任被该区委临时拆迁办公室组织了大会,鼓动他们要带头形动起来,宣传政策,做出表率,配合拆迁办公室做好群众的动员工作。

    自从市委组织的省市领导视察团莅临国贸商城参观视察后,江平村的拆迁规划推进的速度非常迅速。有国贸商业投资集团雄心勃勃地想升级扩大商业的决心,也有江市提高商业升级打造商业中心发展的需要,更有国贸商业投资集团史董事长关于征迁江平村这块300亩城中村之地的维稳举措,所以有几家先是跃跃欲试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最后放弃了开发竟标。这块地正像国贸商业投资集团首先承诺的那样,先在区委拆迁指挥部的行政领导下完全先筹措资金自行安排拆迁补偿,而且推出了一些鼓励拆迁安置措施。有几项拆迁政策总是吸引着村民的眼球:

    ------------------------

    拆迁补偿方式:

    1、鼓励原住户外迁,由国贸商业投资集团缴纳异地建房资金,政府负责建房异地还建,补偿面积1:1.2,另外可补偿原房屋面积参考当前周边同类房屋价格的30%的现金;

    2、鼓励现金补偿。选择现金补偿方式的,可以一次性补偿周边同类房屋价格的120%;

    3、可以接受就地回迁房安置。平房按1:1比例安置,另补地差价500元/每平米,预制板房按1:1比例就地安置。

    ---------------------------

    安置维稳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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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国贸商业投资集团鼓励加入江平村拆迁户从事商业经营的机会,拆迁户本人在商城内租用经营店铺可以享受优惠;

    2、可以针对符合商城就业条件的江平村拆迁户,通过报名经过专业培训后商城给予就业机会。

    ---------------------

    人们先是议论纷纷扬扬,但见这种拆迁补偿或还建政策选择性多样而且较为优厚时,又不各近相同地暗自合计着自已的补偿方式。这样一来,正式的签约会在江平村街委会大楼前举行时,一堆男女老幼、退休老伯老太、街房近邻都如约而至。有人在观望一阵后便爽快地签订了拆迁补偿协议,有的在拆迁指挥人员的说道搓合下,又看到立马能得到的实惠便也陆陆续续地签约了。

    像老史的房东吴老太老俩口在拆迁政策一出台时,见超出了自已的预想,老俩口便高兴的计算开来。

    “这下可解决问题了,我的宝贝孙子可有单独的房间了,我们老俩口再去北京看孙子不用找旅馆住了,又花钱又憋屈。”吴老太在人音嘈杂声中与周边的邻居说,满脸喜悦,已起皱纹的脸这会也舒展开了,见人就说“快签约了吧!”原来,吴老太家在江平村是老住户,一套两通间的平瓦房,改造隔成两个卧室、一小客厅、一个厨房间,比较年久经过修缮后对外出租,现在老史一家蜗住在一起;旁边是他老俩居住的二层小楼房,由于儿子一家居住在北京,所以老俩口也将一楼租给一户在对面杨子街做生意的人家居住了。这次拆迁对她家来说是个大好机会,可以通过还建得到一套三居室的还迁房供自已俩老住外,其他的要求现金补偿,算一下200来万哩。这样可以把这笔钱补给北京的儿子家。这些年老两口有一个心病,就是儿子在北京打拼多年,一家还蜗居在一个40多平米的套间里,孙子也长大了,想换一间大的可是北京的房价涨得厉害,动则几百万一套,一直买不起,这下可以把钱挪给他,加上卖掉原来的那40来平米,也可以换一套百十来平米的新房。前几年,老俩口也邀请过儿子一家回江市发展,袓孙三代在一起,自已老了也有个照应,可是儿媳是北方姑娘说不适应来南方,硬不打这里来,这事就搁下来不再提了。当吴老太把这一还建和补偿方案打电话告诉儿子时,顿时感觉到儿子激动得声音有点嘶哑了。

    当然,在这几百拆迁户中也有难得谈判签约的,王四清家就是其中比较典型的一个。他今年已满38岁,身村矮小,偏平的身板显得总偎缩着,在家排行第四,娇惯的老幺,小时候父母看得惯,没有学有什么安生立命的本事,偶尔也到杨子街兜售一些小商品,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正当的职业干得稍长久一些。一间五六十平米的平砖瓦房还是过逝的父母留下来的,老婆还是能娶上的,就有人嫁给他,可能就是因为他有这几十平米城中村的房子,比起在城市里无房的人想娶个老婆还是优势较明显,谁叫这个世道谈婚论嫁首要是谈房子呢?如今他也是两个孩子的爸,日子紧巴巴的得过且过地过着。

    一大清早,王四清就纠集了一批与他情况相似的街房拆迁户堵在了拆迁办的大门口,当拆迁办刘主任和国贸商业投资集团代表刚到上大院门口时,王四清就带头领着一群人围了上去。

    “大家请冷静,有话坐下来谈。”刘主任边走边号召大家说。吩咐早聚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带领他们去办公区一楼会议室。

    会议大室里人声鼎沸嘈杂一遍,很多人坐位不够而只得睁目地站立,而王四清和几个突出户的叫嚣可以说是喧嚣尘上。刘主任和国贸商业投资集团代表这时已坐下身来,他们并不急于形动,只是像应负平常事一样显得镇定自若,一派久经战场总会化险为夷的样子。其实,刘主任他们能心悦地接任江平村拆迁这一任务,并思量着能顺利完成这一城中村拆迁心中是有底的。这原于他们知道这个工程项目得到省市里领导的特别关注,被列为江市商业产业升级的重点工程,更关键的是如有拆迁的突发事件发生,市里承诺会出面让相关部门介入协调,而且由史董事长所领导的国贸商业集团背后主导着安置和拆迁,有强大的资金支撑和取得政府的有力支持。从这次推出的拆迁安置补偿政策比拟超前,推出的安民实惠过往而不及早显现无遗了。

    所以,对王四清这类拆迁户的反映,他们是有所准备的。最终解决不是问题。只是抓住时机、切中要节、进退得当、关键时牺牲小利最终会迎得完胜。

    一切事是可以过去的。但当老史一家面临着租住之所和经营的巴掌大之地将又化为乌有时,他又陷入深深的苦恼中,再一次悲催地接受被驱离的现实,彷徨又抓狂。

    他很可惜即将失去的这个地方。房东那套瓦房虽然简陋点但租金相对来说还算便宜,可贵的是房东老俩口也颇具同情心——也没有把他们当外地乡下人看待。在这里还有一些像他一样的租房客,都早出晚归辛苦地过着紧巴巴的日子,这让他的心态稍加平衡一些。更有一方面让他叹息:那就是街对面商城清早能打游击的地方和白天能守着生意的村边那一块熟悉之地。这几年就是在这里养着家,盼着孩子长大。

    想到以后该在那里安家?他一筹莫展。

    房东吴老太一直是个热心快肠的人,这一段可把她乐坏了。不过她还是压制快乐的心情给老史说了再过一个多月要搬走了,叫老史要作好找别去居住的准备。

    “这我知道,这有什么法子呢?”老史明显感到惆怅地说。

    “我看你的生意做得还不错,你人又老实勤快,不会没地方做生意的。”吴老太作出安慰地说。

    “我真可惜这个地方,村口有一块小地购我白天守摊的,对面商城清早可以抢一早生意。”老史越显无奈。

    “怕再难得找这样好的地方。”老史又在细声嘟咕。

    “如果生意好,你可以在附近再找个住处,还可以继续做下去呀!”吴老太建议地说。

    “我到想哩,可是光靠一早打游击地做生意赚的钱,养家成问题,白天没地可做,再说街上城管管得紧,抓一次摊子也可能就会没收掉。”

    吴老太也是一个吃过苦的人,她年青时是从效县嫁到这里的,嫁到这个城中又没工作,不能老是吃老伴那点工资。她那时带着还小的儿子摆过地摊被城管追赶过。她此刻能理解老史家大口阔的生活艰辛,她此时油然而生的善心驱驶她想竭尽全力地帮助这眼前被生活压得疲惫不堪的人。

    于是她充满善良的建议直出嗓门:“老史,我有个建议只看你有兴趣没?”

    老史望着吴老太,他这时就是想要能解决问题的建议,因为此时他有点茫然无绪。

    “我可以跟拆迁办去要求,要个商城工作的名额,你可以白天上班,早上照样能做你的早食生意,你老婆只是偶尔犯季节病,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帮称你一把,生意照做,这不是收入稳定可靠些吗?你想想!”

    这是老史没想到的,他突地很感兴趣。“这行吗?我又不和你家沾亲带故的,怕不行吧?”

    “行!行!告诉你吧,我家老头子年青时和拆迁的刘主任是要好的同事,现在关系好着哩,要个名额准没问题,再说商城总是要人干活的嘛,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四十来岁年纪旺着哩,干个保安库管有什么问题呢?这个不用操心,只要你与你老婆商量好了,这准没问题。”

    老史心中一热,他感觉到这个城市此时给了他一阵温暖,是从一个善良老太那里传过来的。虽微弱但来得如此及时,虽可能来得不算多曲折但对于此前深困窘境的老史来说是迷途珍贵。

    老史开始在激动,微微地展开着好长时候没有放开过的、因岁月摧残的渐渐挂在脸额的皱纹,这一会是舒心地张开着。

    “我会说服我老婆的,我想他会很高兴的,谢谢你!谢谢你!”

    吴老太像是做了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没事,没事,”她说。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吴老太依旧是乐优优地告别了。

    老史把房东吴老太的意思转告给老婆时,她也感到很惊讶,这时眼睛睁得瞪圆,依然是憋不住粗气急促的声音,说:“那还不马上跟房东说,要么你去当一名保安,别的怕你也干不了,就当保安吧,时间好匀称,早上我可以和你一起打点摊位,可以做上一早上的生意,保安工资的赚头可抵你白天撂下的生意,再说晚上你我都有大把的时间又可以出摊,一举两得。老二马上初中毕业了,不再念书了也可以让她来搭把助手。”老婆就是这个僻气,说话急促还没等老史再说一两句,她像发连珠泡地咕嘟一大串。老婆说得很有道理,保安工作时间好匀称这点说得没错,再说自已如果能去商城干活不知道能干点什么,他真没底,他暗地思忖着。不过,当他听到老婆提到说二姑娘念完初中不再继续念书时,他咯噔一下像被一口气堵得慌。的确三个孩子念书让他的家不堪重负,该子们的苦他是知道,像他家的三个孩子都是半大不小的人了,一年也没给他们添点新衣服,要制衣也只能抠抠索索地在商城边处理的地摊货买两件,如今的孩子也都比着要个脸面,太寒暄了会让他们在学校里脸面无存。吃就不用说了,省了再省,有什么法子呢?赚得少,又没有多的余钱,只能艰难地苦熬。大女儿念上高中时,那时老婆还没有动手术有些存款,她成绩不错就支持她,也如愿地考上大学,也快毕业了这让他俩口欣慰。可是,二女儿念书成绩也不错,要是不让她往上念,她肯定不乐意,将来像她的父母俩没文化一但生活不好,还不得怨他俩一辈,想想他都后怕起来。

    还是在老史托咐房东想谋求当一名商城保安后,经过几天的焦急等待,吴老太有了让他放下心来的回音。那天找到了他,手里拿着一张盖有杨长街江平村拆迁办公室印红印章的介绍信,笑呵呵地说:“后天就可以凭这去面试了,上面有面试时间、地点、想求的工种。”

    老史感动得有点泪花,像是一个精神虚弱的人芨芨要倒突然找到一个扶把,顿时一震,眼睛惚得老圆。吴老太以为老史在怀疑-----就连忙说:“请放心,面试准能通过,只要是不缺胳臂少腿脑子有毛病的,准没事,听刘主任说这个项目能拿下来,开发拿地的公司在安置上作出了好大的‘让步’哩,那是当官的事,老史你尽管放心地去面试。”老史不懂这个让步的深深涵义,不过还是能粗略地理解——让步对于当前社会中生活得有体面有权有势的人,让一点小利是为了得到、更妥地猎获更多的利益;但对于像他一样生活低微的人群,让步是畏缩的表现,是一退再退,只到退无可退。

    今天是老史按时面试的日子。虽然吴老太说得那么容易,但他还是要倒拾一下是必要的。清早在商城前卖了两百多块钱的烤油茶饼便收了摊,在屋外卸了家什回到房里,清洗一翻冻得稍许红扑扑的脸旦,从衣橱架里把那件留给过年才穿的灰泥子大衣取了出来,穿上在镜前比试比试觉得还行,也取出平时很少穿的一双黑色皮鞋,上上油也显得亮铮铮的。老婆在身后调侃说:“搞得那么正规,不就是去面试个保安吗?又不是去面试公安。”,老史懒得搭理她,只是说了句:“把午饭做好,我回来后吃了饭还得去出出摊哩。”说着就跨门而出。

    上午10点钟的国贸商城,各种货运车、汽油的电动的三轮车、二轮摩托还夹杂着搬运工的二轮板车,几乎算是横堵在商城A、B、C区门口一圈栏车入内低矮的护栏外,不停进进出出的人,只能从车与车、人与人的缝隙中穿过,时不时地听到前面和后面的人——有的是扛着货的,有的是零星购物提前大包小包的,有的是闲逛看着热闹还想挑挑拣拣的,忽然会听到炸地一声“让、让、让、闪一下-------”所以这里经常引来纠纷,这下就会忙坏了门前保安,保安有时也急了会经常骂骂咧咧。老史见得多的去,他突然在脑海里闪着一个念头:如果自已当上一名商城保安员的话是不是对别人好一点,别老是动干火——口带脏话。他这个时候在思想上进行了换位思考。这种换位思考对弱者的同情原于他长期是一个受气的弱者,忍受着欺凌时希望得到一丝同情的原故。忽地他又自嘲起来:自已算个啥?还没当上保安哩。

    他借道从C区门口进入大楼内,眼前是一排排批发服装鞋袜的摊位,各摊位上显眼处悬挂张帖着产品的广告——男士高挑潇洒展示亮丽的敞臂西装,女士修长性感充满诱惑的美腿丝袜。老史穿过一排排摊位绕过两个弯直奔往上的电楼口,老远就见好多排队的人,嗡嗡似的。

    招聘办公室设在商城顶楼的行政办公区的一间房间里,先来的人在外面走廊里等。今天主要招聘岗位的是保安、库管、保洁。老史看到等待的人中有三个有点面熟,估摸着今天的招聘是专针对江平村的拆迁户的。他按指示在门口守着的那人那里排好了号,那人收走了介绍信后,他等待着传唤。

    当老史等待不久后被门口那位传了进去后,看到有三位面试主试官,其中一位大概是行政专员之类的文员,因为老史看她用笔在纸上不停地写着什么而且显得很年青,估摸着比他上大学的女儿差不多年龄,另两位一男一女,明显看得像是部门领导之类的人。女的高冷着姿态一身蓝色西装显得职业化,男的魁梧高大一身保安制服斜望着眼看着他。当老史刚坐在对面的硬肩靠椅上就听到女主官拿着介绍信仔细地看,来了这么一句。

    “奇了怪了,你叫史桂山?”

    那男的凑了上去看了看也很惊讶,自言自语道:“怎么和老板一样的名?”然后直视老史,说:“你真的叫史桂山?”

    老史觉得很凄巧,不惑地回答:“我就叫史桂山。”

    “你要当一名保安,我可不想要你,这和老板名一样,我收了你,不是犯了忌讳吗?”

    老史听明白了,然来他与这眼前的那人所说的老板是同名同姓,但是他想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得去哩,怎么就犯了忌呢?他此时的心底是又受到来自卑微深处的刺痛。他再次强调:“我就叫史桂山!”嗓音带有突起的嘶哑。

    “要想在这里上班,将名改了吧。”那人很干脆直接了当地显然轻松草率地说。听了这话,那位女主官有点迟疑望了那个男子一眼,好像感得男子太武断。

    “凭什么叫我改名,名是父母给的。”老史心中突起义愤,他想起母亲生他时为他起的名字,是拿最后的生命给予他的,是母亲对父亲的思念,名字是他唯一对母亲的念想。他很激动,手心捏起汗液来,像久久沉积的哀伤倒腾着他的头顶――――――。他干瘪地望着―――――,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能放弃这份工作,放弃了意味着将会打乱他的布署,他一再强压着沉下心来,心地思忖姓名是无论如何不能改的——这是原则,他想试着去打动考官,便激发着原本笨拙的嘴对眼前的主试官说:“领导,我这个名字是我母亲生下我为思念我父亲起的,不久母亲就去世了,真的不能改。再说如今新时代哪还有名讳犯忌这一说,又不是过去的皇帝时代,有改名犯忌这等事。”

    那个主试男的听了他这么一说,眼睛怔了怔。不知是同情还是刚说的犯忌的话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总之他听到老史这么几句,脸上的严厉劲稍退了一些,还是犹豫不决。这时候在一旁的那位女士像是要敲边鼓,将脸凑到那位男主试官耳边嘀咕说:“我看这人关键时刻还能说上几句,不见得那么怂,再说这次招人对拆迁户放宽政策重点关照也是上面的意思,维稳为主大局为重,不要因一点不太重要的事搞出一些麻烦来。”显然他们根本就不知眼前的这位原本就不是江平村原有居名,一个外来租客户而已。

    男主试官明白了意思,扬起眉头也作了个顺水推舟,便对老史说:“名就不用改了,让你改名也显不人道,不过你以后上班还是少提这个名,叫个‘老史’‘老桂’也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叫我老史吧,别人都叫我这。”老史心中还是不喜欢别人叫他老史,不情愿也没法。

    当商城保安的事就这样在有惊无险中定了下来时,老史这才松了一口气,当他在这里办了一个简单的录取手续走出那间房时,思忖事情已定,心中暗生喜悦。

    老史对这份工作感到挺满意,穿着一身崭新的安保服感觉很精神,被分配到安全巡查组,作为一名巡查保安员能在成千上万个商铺间游走巡查,有时碰到商客的纠纷还能代表商城方去调解,甚至偶尔碰到难缠不守规范的主,还能用上一名巡查保安的威严去震慑它,这是他有史以来最大的荣耀,那怕这种荣耀在别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但对于弱小的他算是给予了他莫大的荣光。他一次次对自已说:我要好好地干,好好地干!其实,对于他来说在商城门前在清晨或夜幕来临时做他自已的生意更提供了方便,正像他最初的构想,每天清早和老婆推出车轮摊子,等到城管来清理场地时他的上班时间也到了,老婆便将摊子推回新租住的地方。这样的日子反到比以前过得还顺溜些,尽管现在的租房比在吴老太家时更贵、路程更远、空间更小,一条偏街深胡同里有着隔楼的一厅一室老旧的楼房里,加起来50平米一家人更蜗居在一起。

    老史是个很容易得到满足的人,可能是因为他对生活的起点不高,对索求的不敢奢望的那么多,生活中给他一点他认为是馈赠的,他就安然自得了。如今做一位商城巡查保安在他从业生涯的中算是体面的活,又能在工作之余照看他家的小生意,这一举两得的事,他越发干得带劲起来。所以一段时间后他的人脉在小范围内广泛起来,他变得乐于助人,发辉了他勤快的作风。所以他更多的人认识他。

    这种目前稍许平静的生活,让他几乎开始意识到像现在做个平凡的工作挺好。

    但是,一件让他名声大噪的事发生了,他几乎一天之间成了这个城市的名人,因为他的事迹突然在网络上风传,一篇歌颂救火英雄的文章:“勇闯火海赴危难,火海英雄是保安——普通保安史桂山英雄救火事迹报到”,第二天清早《江市早报》、《都市日报》头版头条刊登了如此报到。他惊慌这名声雀起,防不胜防―――――。

    当他被烟火熏烤着还坚持抱着一个灭火器奋力扑灭着商城三楼货仓存放间里突发的大火,明火被灭熄弥漫的熏烟熏倒他时,他再也坚持不住了,瘫倒在一堆已烧得发黑几乎成灰状的布皮旁,他半醒半晕。人们穿过烟障收拾余火在烟雾中将他抬出的时刻,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人们是把他当作一个勇敢的英雄抬举在手弯里,呵护着——轻轻揩擦他脸上的烟灰,缓缓举弄他的手臂,揉揉松捏他的大腿,见他没有烧伤和折伤,便大声报着平安:“救火英雄无恙,救火英雄无恙!”

    两个四十多岁的女仓管在她们的领导紧急赶到现场时,先前还是惊魂未定,这一刻已抛开了一些先前的恐慌,情绪激动地向大家讲述刚才老史勇敢救火的一幕。

    “中午正是大家午休时间,前来提货的人较少,正遇我们两人值午班,我们整理一些货物后,忽然就看见堆放布皮衣物的地方燃起大火来,不知什么原因就烧着了,我们遇事却显迟疑当时心急吓得手脚忙乱不知所措,情急中去找灭火器,边喊着来救火,就是没人应答,情急中忘了灭火器放在哪里,我们真的是急糊涂了,火势越来越大,快要烧到半边库房,一会儿眼看就要封到库房门了,见浓烟翻腾着冒出窗外,我们见证了真的是无能为力,就拼命地往库门外跑-------。”其中一个女仓管说得喘着粗气,脸色蜡黄。

    这一天中午,正当老史巡逻值班的时候。他平时有一个习惯在大多数值勤保安上食堂吃完午饭返回后他才赶去商城公共食堂,他想这会儿总要人轮流巡查吧!这一次正让他在大家积极吃午饭时,他无意间遇到这档十万火急的事。当他从消防楼梯二楼往三楼爬行时,感到有一种刺鼻的烧焦味吸入鼻孔,以他多年与烟打交道的经验,这味不正常一种不好的直觉却上心头。他三级台阶作两步地上入三楼货仓过道,烟雾已弥漫整个三楼货仓走廊,人是看不的,听见有女人呼喊救火的求救声,此刻他完全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三楼仓储起大火了。他冲了过去,烟呛着喉,还是以前生炉火的经验让他这时候灵感打开,他见走廊处有一个平时备用拖地洗拖把的洗水池,他冲过去用力扯下窗边一块帘布,再撕成小块,拧开水龙头把帘布打湿浸透着水,湿漉漉地用牙咬紧作滤烟器,弯腰,一手一只抱起两个灭火器,他平时巡查时已熟知灭火器的安放的部位,所以这一刻迅手抱着两只就往仓储门里冲。两个女保管几乎是与他在冲进门的一刹那慌张地逃出,嘴里已是气力不全又不停嘶哑着喊:救火!救火!一边熏得咳嗽不止。

    “快-去-喊-人。”老史这才意识到口被堵着,声是发不出来了,顾不了那么多,他迎着烟雾冲了进去。火苗突突地已窜烧成片了,靠仓储里边火势更猛些,一面墙上窗玻璃在强烈的高温下“卡嚓、卡嚓、卡嚓”地破落,浓烟特大像往外泄一样,整个商城顿时恐慌一遍,街上像是堆满了行人,车的长河忽地形成堵塞。老史早已拧开灭火器保险,奋力地对着烈火处喷射,白色的粉尘扑灭着火焰也时不时地吞噬着他的身子,一处处火灭了又对另一处,另一处灭了又对着另一处,他庆幸这间仓储里存放的只是成衣、鞋袜、布皮,没有别的油类可燃物。包装盒纸烧尽后明火就漫延迟缓,燃烧扩散漫了,所以在他用完抱进来的两只灭火器后,在墙边再次操起安放备用的灭火器时,火势大部被压了下去,他一个劲地坚持,心里还是期望着另外的人快来救援,他在支撑着已透支体力过量的身躯,加上口咬的湿布并不能彻底挡住侵入的烟熏,他强忍着怕自已经受不住会昏厥。明火是一点点在昏暗的眼前灭了,他眼前一黑,整个人也昏倒过去了。

    老史还是被强行地送往医院,商城的李总吩咐要请最好的医生为他作全面检查,并亲自向医院院长打了电话,以示对此事的重视,对救火英雄的遵敬和关爱。其实,老实并不想去,受不受伤他清楚,只是受累受火烤烟熏一时急火攻心导致昏厥一会,时间不长就缓过气来了。

    当他被救护医生的担架抬上车的那一会,还在对保安科长说:“没事,我没事,不用去医院了。”保安科长向他使着眼色:“去吧,去吧,检查检查也好,商城领导作了特别安排,你是英雄就应该有英雄的待遇。”我们可怜的老史同志从来就没想过当一回英雄,即便是现在大家都要拥护他,敬重他,还有簇拥而来的江市各方记者蜂拥着在门口力争采访他,他没意识到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他依然觉得自已还是一个平凡不过的人,做着自已本份的事。

    但是商城领导们可不这么想。先前还想把这次火灾事件低调地处理下去,起火原因慢慢查,如果事情的负面影响能象火一样灭了就好,只要事情可控润润色过去也行,管理上的漏洞再来弥补,要处理的人过后再算帐。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是由主观可控的,因为大街上的人有目共睹,被上传到网上的小视频让更多的人知晓——鼎鼎大名的国贸商城起了大火。看来领导们对事情总要有另一番对策,消除负面影响,积极应对恶果,这也是灵机决策的艺术。

    所以,商城负责人李总立即向史董挂了电话,先自我检讨一番,然后如实地反映事态的发生现状,提出自已对势态发展的看法,并征求集团最高领导的决策意见。

    就听见史董在电话里回复,对李总来说这就是指示:“既然事情已是喧嚣尘上,如果强压消化负面影响怕是于事无补,那么就积极应对,往正面去作宣传,可以对救火人的光辉大肆宣传,奖以钱财送去温暖,宏扬新时代献身精神。”“哦、哦,是,是,完全明白。”李总连声应喏。他完全能理解了史董的意思,心悦成服地思量着定能最好地惯策下去。而后,他面对记者的访问总是积极配合,对记者所描写的英雄事迹他总是能认可,所以第二天的江市几家报不约而同地刊登:火红的标题、渲染的内容。而且都战火辉煌销量大增。

    史主席昨天晚上就知道国贸商城起火的事,而且影响极大,总算大火被一个保安坚于职守给及时扑灭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给高居国贸集团董事长之位的儿子挂了电话,强调要对救火特别贡献的那个保安人员给予物质上的奖励,然后狠狠地责怪了一番,我们的史董事长也对父亲作了深刻的检讨,承诺下一步要对商城大大整改。显然父亲在他眼中有非常重的份量。

    当第二天清早,专车司机把他从政府专属别墅区接往人大办公室时,一进办公室就问王秘书。

    “今天的早报到了吗?”

    “到了,史主席!”王秘书立即从外将报送了进来。

    史主席比以往更关注今天的报纸,拿起江市日报和都市日报就翻来看。鲜红的头版大标题就是关于国贸商城起火的长篇报到,其实他已知道今天报纸一定会刊登,而且会有把握有分寸地“化解不利”,他相信掌控经营国贸集团的儿子是有那份聪明和睿智的。他想仔细的阅读,想推敲一下这报到的信息所能诠释的智慧。他突然用手揉揉双眼,他想:不是自己眼花吧。再次盯着报到中提到“救火英雄是保安名字叫史桂山”,史主席心里咯吱一下,本来侧身半依沙发的身子一下直楞起来,他确定报到中提到的那名保安就叫史桂山。

    “不会那么巧吧?真是他吗?”他此刻很激动。

    “不,不,不会那么巧,这么多年我在打听他的消息——都未果,我得冷静。”史主席这会又稍沉下心来。

    “对,我得给老郭打个电话,我有事安排。”他心思稍憩下就这么想。他相信老郭,这么多年来一直相信他,老郭算是他的私人顾问,这种特殊的情感使他得以顾问的名义进入国贸集团参加一些高层决策性的管理,便于自已对国贸集团的关注,当然也名符其实地成了儿子事业上的高参。现在,他要老郭为他去求证一个人,当然这个人的存在多年前就告诉了老郭,这事委托他去办最合适不过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老郭的电话:“郭老!我想找你有事,能来我办公室吗?”史主席显得很有礼节。

    “好吧,大约一小时到。”郭老回答得很利落,他估摸着是老领导找他再聊聊商城起火善后处理的事,其实他昨晚很晚时给史主席通过电话,反映了一些情况并安慰老领导放心,他们会妥善处理好这次起火事件的,确保此次事件不会影响江平村地块开发。

    当郭老赶到史主席办公室屁股还未坐定,史主席命王秘书泡了一杯茶后吩咐秘书把门带上,并嘱咐说:“上午10点半约好接待市劳动局王局长就延到位11点吧,你先跟他的秘书挂个电话说一下。”说完他上前去吧门反锁起来。这搞得郭老有点不解,怎么这么神秘?他顿觉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果不其然,史主席急促的说:“商城救火的那个保安是叫史桂山?你知道吗?”这一下郭老全明白了,多年前他们之间保守着一个秘密,他们相约这个秘密只有他们之间才知晓,也许只到永远,他们是相知相托的兄弟、挚友。郭老回想三十多年前,年青风华正茂的这位眼前人大史主席,在江市新兴的杨子街小商品市场是个鼎鼎大名叱咤风云的人物,他从下放边远乡村返城后不久承包了一家街道纽扣厂,带领两个技术人员十几工人,扩大生产规模,推销销售产品,又与浙江一带专营老板联营开办杨子街商品专批市场,几年下来他的商业店铺遍布杨子街各个角落,索性扩大再经营建造经营商厦成立国贸商业集团公司。名声更是雀起,已经传神为江市商业传奇人物——商业教父。他很低调,人们这样夸他时,他总是笑笑:“什么教父,我可不敢当。”后来有一年新任市长领导看中了他,深感江市商业市场要这样一个敢闯敢干的人才领军,江市商界需要一个统领千军政令一呼的领头羊,市长亲自找他约谈,要他当江市商业局局长,要给他最大的展示能力的从政舞台。他很纠结,他心底深层的政治抱负得以唤醒但又不舍,因为他如果从政的话那势必将放下他一手打造的国贸商业集团。他苦思了几天,权衡利弊,想让位于一起的兄弟——老郭,但是他还是觉得老郭太持重开拓精神不足。他还是与老郭换心地交谈,示意将国贸商业交由他打理。老郭当时就回绝了,他说自已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作个帮手还行,要独挡一面是万万不可,他说他没有商人的灵便和决断天份,怕误了托付的大事。不过老郭提出他的儿子可接任此位,他讲出了荐他的理由。他的大儿子接任国贸集团是父传子授,国贸商业集团是你一手创造并发展壮大起来的民企又不像国企那样限制太多,你想让谁上不就是你一句话一个决定的事吗?再说你儿子史桂山也商学院毕业生,虽然二十多岁初出茅庐但也跟你在商城力炼了几年,我很看好他。

    那时的史主席是有理由相信老郭的话的。他也感到儿子史桂山可教,加以时日多一些力炼不是不行。但是,他那时又顾虑重重,这原于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又不能随便讲出,当时是事已至此,他已热衷于从政投身商界一施抱负,他只能将心中的秘密给信任的老郭讲了。于是他给老郭讲述了前几年他在一个清明节前返回那个下乡的山村为他已故多年孩子的母亲修坟造墓以记哀思的事情。从孩子的舅舅、舅妈那里得知他当年带走的不是自已的亲儿子,亲儿子已在他刚满十八时带着一封证明身份的信去找他的亲父亲了,而且一去全无音信。

    这就成了他多年来的痛,他返城后多方查找可音信全无,也碍于他在商界里算是个名人,还要考虑现在家庭的因素,更怕当前的儿子因真实的身世大白于天下后年青的心怕一时难承受。所以他思维谨慎小心地处理着此事,查找只在秘密进行。

    现在亲身儿子像是无意又像是天意特作安排地有点线索,他感到一丝惊喜的同时又凭添茫然。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委托老郭暗中调查一番。

    于是他对眼前惊蛰中的老郭说:“郭老,麻烦你对那个叫史桂山的保安的身份暗查一下,这次有个预感即有可能他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

    “好。”郭老回答。

    “可是---------!”郭老又想说。

    “我知道你想提醒我,如果事如所料怕我陷于两难是不是?”

    “就是,你必须要有深层的考虑。”

    “还是先证实身份吧,只有通过你暗地调查,这事托附你了,郭老。”

    说完准备送老郭走。他说:“听你的佳音,我马上有一个接待会。”老郭觉察着这眼前的史主席压制着心头的喜悦同时不失显露心态复杂的内心。这一点郭老是能读懂他的心的——哪叫他是在史主席面前唯一知晓内情的人呢?又是忧心这种内情一但公之于世后所呈现一派不可预见隐患的人呢?

    老史呆在市第一医院明静温暖的病房里心里总觉过意不去,他老是觉得自已一点硬伤都没有身体检查又没有问题,而且一个人一间偌大的养护病房,还时不时地有商城领导、日报记者、社会人等送来营养礼品、掌声和鲜花,这些让他受宠若惊,他觉着自已是一个平凡不过、贡献又不大确得到如此厚待的人。老婆也来看他,礼品太多他只能叫老婆一次次地往家里带让陔子们吃点,也分享分享这位平寒父亲的荣光。其实,父亲被报纸、网络宣传成英雄的事早以传到学校,可怜的陔子啊!他们也像他平凡的父亲那样太突然太刺激——穷苦的人啊!如果社会诚实地给他们一点生活的阳光,他们心底就会像春天一样面朝大海心暖花开。

    老史是个老实人,这样无病地在医院闲住着,而且工资照发,病号营养补帖照拿,心里总是受之有愧。他向商城前来照顾他的人反映说:自已可以出院了。可是商城领导还是叫他多呆些日子,放下心来享受一下英雄给予的待遇,不要多想,受之无愧之类的话。郭老也代表着集团给商城打电话表示对老史的关心,也是这么说的,并特别指示先不要让英雄马上出院。

    郭老一直是个心思慎密办事沉稳的人。在几天里,他从商城招聘部门拿到老史的身份信息,马不停蹄地托朋友给江市效县老史现户籍地户籍部门打电话,并亲自跑了一趟。得知老史原名就叫史桂山,当年是以外来入赘本地的名义将户籍从外省迁入此地的,这迁出地就标明着与史主席说的是同一地。而今户主家也就是他老婆家仅有一个伯父家算是稍近的家属,这苦女娃父母在她很小时不在世,由伯父家寄养,从小苦命又没读两年书,十八九岁那年,他伯父要把她嫁给村长家二儿子“二傻子”,她倔强不从,偷偷地跑了。没几年突然带回一个后生说是她男人,满村发了喜糖办理入住户口登记就走了,村里人说多少年也没见她家再回来过,据说在江市里过光景,过得怎么样没人知道。一切算是证据确凿,一切就如史主席的判断,他想着该怎么给史主席说呢?

    与史主席见面是在几天后,也是在史主席那间办公室,郭老端起王秘书上好的泡茶吹散上的热气,抿了一口 接过史主席递给他一根烟,他索性点燃,茶冒起的白气合着手中烟雾缭绕四散,显示着时间在他们手中过着很慢。急促的时间过去了,这几天郭老一次次报告了查访的结果。史主席一次一次地惊喜着,心中记挂着他现在的家庭现状如何,有几个陔子等等。一次次听郭老讲述他们以前的情况,生活多是艰难,他心中多是不忍,愧对多年的亡妻。

    还是面对面听郭老反映的暗访结果。老郭说:“二十多年前他确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后,离家来到江市,干过很多零碎的活只为来找你,后来在菜市场遇见他现在的老婆,算是靠卖菜支起了家,生了三个陔子日子紧巴巴地过着,前几年老婆又得了一场病,小有的积蓄一扫用完,后来菜场拆了就在江平村做起茶油烤饼来,日子过得艰辛,前不久因杨平村拆迁才进入商城当保安,他人不错,工作兢兢业业人缘还好,这不,正巧赶上这次救火才机缘巧合地显现在我们面前。”

    史主席听着郭老的表述,眼中已噙满泪水,多年前他就知晓事情的真相压抑在心头的愧疚此刻一下暴发出来,他嘶哑了喉咙,坐不住了,手夹着烟转悠过不停。郭老眼见了史主席的激动,按这么多年的商海沉浮官场磨砺还是不能让史主席处世不惊地对待,这时的表现确实表露着触破他心灵的痛痒太深。

    “我得去看他!”史主席突然说。

    “现在吗?”一旁的郭老愕然。

    “冷静,冷静,想想,再想想-----。”郭老作出了阻止的举动。当然这是他这几天来一直在脑海里盘算的话,这时稍有迟缓地表示出来了。

    “冷静?叫我如何冷静?我都拗在心时这么多年,从青丝都熬成白发了,一直碍着一些事没有名目张胆地去寻找,现在极目眼前,还不去父子相认吗?”

    “你必须冷静,老领导,我今天以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和你对我的信任,归劝你有些事还是得从长计议,尽管我现在应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事情,事实上我就是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谋划,你还是得听听,当然我这不是在干扰你的家事。”

    史主席坐了下来,一口一口地吸着烟。室内的空气交织着紧张,尽管只有两个人的思想碰撞确似千军万马正在对目长视。郭老想:如果他今天说服不了这眼前被情感搅乱心绪的老领导,让他在现实里折服,怕未来将是一个不好猜测的景象,与其不让蒿草蓬生还不如现在掘地于荒原。

    郭老给史主席茶杯中加了一次开水,见史主席愁着脸望着窗外。窗外的天空这时也阴雾密布,这个城市开始时不时地起起雾霾,楼外亭边绿树上的一些未落的花,在这样的天气里也像是在雾中看花,实实切切又朦朦胧胧。

    史主席这时候真有点生在迷局中看不尽滚滚红尘。

    郭老要让他认清形势,稳妥安事。

    “我看你们父子不能相认。”他撂出这一句话。其实他抛出这一句带有结论的话语是在进一步试探史主席的思考。

    “哦,你在为我深层次着想。”史主席答道。似乎想听他说下去。

    “不相认不见得是不关怀,毕竟你们是父子,还有三个孙子孙女,你能出手相帮也许他们的前途命运就会大不一样。”史主席立即便愿意听他说下去,就坐了下来。

    “先说说为什么不能相认吧。”郭老分析开来。

    “在你当年将产业交由你当时的长子现在的国贸集团董事长打理时,当时是你父传子授,他打点的还是你史家的产业,他的继母你的夫人及你家小儿子认为长子继承父业是理所当然,再说当时社会上请职业经理人管理那么大一家私企还不算流行。这些年来现在的史董事长帮你打点你的产业不管怎么说是子替父业,父亲逍遥自在或另有打算别人也管不着,所以你这么多年从政可以说与你自家产业无有瓜葛,所以你在官场行事在别人眼里完全是别无他图,大家会认为你选择的是一条为更多人谋福利的事,光名磊落可敬可佩。事实上你又不能完全放心将这个经营多年产业交给一个你已经知晓跟你无血缘关系又名为你亲子的人,所以派我去协助管理就是一种隐忧的体现,他实权大握但重大事还是要请示于你,包括我替你在一些上的决策无不显示你才是这个企业的真正主宰者,这种对你家产业的主导权只要你不说透别人是无从怀疑的——名面上国贸商业集团是由你儿子主宰。换回说,如果你以当时环境将你的产业交给你无关系的人来打理,社会上可能会有另一种不利你的传言,也许会有人说你官商两不误,名面当官实则为家私,这在官场上是很忌讳的。我分析得对不对?”郭老稍停下来打量史主席。

    “你继续说。”史主席示意想听下去。

    郭老见有了聊头,便更躺开心菲。

    “还要注意怕真相一但大白于天下,我担心会引你家庭动荡,你想一但现在你的大儿子身份现于社会,就意味着他只是你家族的一个打工者,估计他一时难得承受,也怕你现在的太太也要出来干预家政了,说不定要推举你小儿子出来主政国贸商业集团了,除非你再弃政从商再度出山,说实在的我们都快到退休养老的年龄了。听我直言,你那位二儿子不是个做生意的料,至少现在我看不行,你觉得呢?”他又把话转给了聆听中的史主席。他觉得郭老简真是他肚里的回虫,也难怪,郭老一直是他所托大事的人,交心的朋友,把握格局的一只手。

    “可是亲身儿子就在咫尺,又不能相认,这事叫我如何难安?这对他是不公平的,至少相认了我可以帮他一把,听说他生活也不易。”

    “如果你想立马下天大乱的话,你们父子可以相认。”郭老又脱口而出,他要制止这位父亲有失理智动摇的想法,他也体量这位一生坚苦奋斗苦于拼搏年过花甲即将退隐政界而正陷两难的老人。对于他——人生事业完美的句号与平静的晚年同样重要。

    我们这位年青时就效命于史家的郭老不愧为史家的忠诚守护者,两代人几十年忠心耿耿如一晨,总是朝气勃勃在任何时候表现着对史家的忠贞。

    “再说说,父子不相认如何表达关切的心意吧。”也许是当局者迷,这一点史主席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很愿意听这位高参的见解。他在坐位上更安静地坐着,几乎与郭老膝盖对膝盖对坐,很显然是愿听其详。

    “我有一个想法只看你愿意接受不?”他盯着史主席,他要用多年来请示史主席对事表态的态度,再一次让他先表态。史主席像是习惯了这种方式那样:“你只要有道理我一定同意!”

    “好,我说了。”他又抿了一口茶。

    “比起将真实大白于天下,你父子来个抱头痛哭的认亲,这样不得以处理显得过于无情,但较之你的整个家庭以及你们的社会的负面影响,这是优选的方案。”

    “现在,救火英雄身无大碍,我已作了安排拖延着出院,就是为的是配合你的决定,只要你不要再提起父子相认的事,这事将石沉大海不再起波澜。至于你想帮他日子过得好些,他的三个陔子有一个好一点环境,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可以以重奖救火英雄的名义奖他一套市区的房子,再给他陔子支助些学习资金,我知道在一般人看来这种恩惠太重,怕有非议,你放心我会配合地做一些功课让他授之无愧。”

    史主度惊愕这眼前多年称为郭老这个人:这是多么处心积虑的创造啊,要是换一个人他一定会打他一个耳光,可是他是心里无私处处为他着想的郭老啊!

    “再没有别的办法吗?让我相认这一家人?史主席显得很无奈,皱巴着眉头。

    “我是想不出别的办法的,只有这两种办法。”郭老看着主席心头又不忍,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也觉自已太狠了点。

    “不能多给点吗?我有这么多产业,给他一套房子一点陔子的赞助?他按理来说是有继承权的呀!这些我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主席!这点你听我的。如果突然他得到一大笔钱财超过正常人理解的范围,试毕会引起猜测,这样的后果等同于父子相认带后不可预见的后果。”

    “再说。”郭老依然是在察颜观色。

    “再说,我还是讲一个故事表明一个道理吧。从前有一个富人生活不愁却成天因凡事而不快乐,他家别墅门口有一个贫困的修鞋匠成天帮人擦鞋赚点小钱却天天唱着快乐的歌,富人很生气,心想:他少吃少穿凭什么总是那么快乐而我有吃有喝为什么不快乐?富人忍不住去问一位智者,说那个修鞋匠没什么还是那么快乐?智者说:你要想让他不快乐很容易办到呀;富人说:打人骂人的事我不干,智者说:不要你去打骂人家,你只要给他一大笔钱他就立马不会快乐了。富人要应证智者的说法,第二天就给了那个修鞋匠一大笔钱,从此那个修鞋匠就不再修鞋了也不再快乐地唱歌了,从此不再快乐了,因为他成天为这突如其来财富发愁,成天想着如何保住这笔钱。”

    这个故事很有说服力,史主席听得真切,郭老会说话。的确突然给一笔巨款,除了怕引来非议外,更怕引来他这个小家庭从此不再快乐。贫困以久的人谁又能保证他们在突然面对暴富时扛得住呢?也许给他一点小的恩惠,改善一点生活的困难,他们就会心满意足!

    老史家喜从天降地得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并梦幻一般地接受了陔子们的助学资金。奖项有名:说是为商城立下赫赫功劳,受之无愧。

    老史一家从此很快乐的活着,他们想他们是社会中曾经多难又是如此幸运无比的一家人。从此他依旧是清早出摊,白天当保安工作尽心尽责。更多的人叫他史桂山,这时候他总是会心一笑。看看天空,江市还是有那么多好看的云朵!

    完!

    写作人:杜忠武 18008640866

    邮箱:duzhongwu666666@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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