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故人心已决,此行独身入风雪。皆谓长安未有别,奈何一夜花以歇。”又忍不住 铺开黄页写下这样没
有平仄,直白地表露内心的凄恻的诗句。凭文笔画出往事的窗梁。如今提笔再接,只剩呜咽。我只当自己是
壁上的游影。羡于明月的安稳,却最恨它,圆圆缺缺,照深了离人的泪痕。
逢上长沙的第一场秋雨,绵绵地,浸湿一地的秋叶,打翻年少轻狂的梦想。愿我今生,不是流离漂泊;愿
君今生,不是奔劳无依。“归思欲沾襟。”这是在古调催肠之下的诗人,双袖龙钟,仍度不得关山重叠。我是
误入了南国的杏叶。实属生不了根的异客,所以无论怎样的烟火明媚,终是没能暖开心底那一份凉薄,任凭
天地宽阔,若能枕得宸星,醉梦天河,能解寂寞否?
我离开时,满日青山远,可怜车辙翻滚,一路南行,与君相去甚远,纵有月如钩,可能断我一抷愁?学校
也是才子颇多,深夜闻萧鸣按歌,忆起老家的屋壁横悬的紫萧,是十七岁时友人所赠的贺礼,却未曾碰触,
他日再回,会不会因为等待而落满尘埃?而我,大抵是不会看到的,父母为我日日烦忧,引颈长望,盼我归
家,怎会让我挚爱之物蒙尘呢? 突然觉得,父母就像日日拂拭佛家的僧人,虽无尘垢,却总放不下那一念
的执著,忍不住去擦拭岁月留下的斑迹,而我,更像是他们生命中注定的有缘人,要在尘世历几番辗转才能
回返,而他们也就等在幽深的寺庙,日日夜夜,一心垂念我的归来。
我更喜欢一个人的盛放,踏进秋雨的荒凉,用我的眼睛,去寻找你们的影子,可惜终究不是如今身边之
人,他们亦不是你。云影湖的漾漾清波,与我心心念念的江南湖畔相近却又不是。如今之感,只觉像是一个
我痴恋一生的人,未了,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与她貌似神离的雕塑品,无法唤起藏在内心多年的款款深情。
情梦有江南,不惜花开年,那时一心想归在江南陌上。初春,晴光恰照下浮萍,三月未至,便有梅柳渡春。
而我,却只能在诗人的词句里途经她的身边。
大抵我终究还是个在精神上醉生梦死的人,极容易感到疲倦,又强撑着坚强。张爱玲说,这世间没有一种
爱不是千疮百孔,如我对父母,对故乡,对江南,对梦想的眷念和执著,是不是亦是如此?
很久没有铺开棋局,神清气闲地敲子饮茶了,如今想来,自己在棋局中一直擅长保护自己,至死将息,仍
旧能留一口气让棋子苟延残喘,却无法杀伐果决地拔掉别人的子,断去别人的路。突破不了自己的禁城,便
引不来知音琴瑟和鸣,这里是我的江湖,我却一直流浪,带着那些自己视为归家的委未完的残篇断句,四处
独行漂泊,不知道这样漫长的光阴中,要历经多少淬炼,梦想才能开出不败的花朵。
如今的我,到底是何种心境,途径大街听到大婶门将她们沉淀半生的笑无条件地装进我背后的行囊,都会
信贷积分感激,毕竟,我是这座城的过客,也许多年后,我会爱上这座曾经包容过我的城,却不是现在。我
将来路当作归途,明知无人回顾,仍旧念着初心不负,可此时、彼时,哪一个才是真的我,又或者哪一个都
不是。
却也暗自窃喜,哪一个诗人,不是行過万里路,见惯世间景,才能在诗词中刻下好辰光无数,悲喜自如,
可是,我不是诗人啊,那么我,走这千里的路,寻的是什么呢?